之所以选择孤注一掷,菲利普等人自然也是经过了考量。
虽然他们如今已混得个贵族的身份,但是归根结底,他们本质其实依然是商人。
资本论曾有言,若有五成的利润,商人便能铤而走险,有十成的利润,商人便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若有三倍的利润,商人们便是上绞刑架也都无所畏惧……
昔日为了获得前往凤鸣洲的国书,菲利普、菲鲁特二人便无所不用其极,连国书都敢伪造。而今他们已经尝到了凤鸣洲航路的甜头,那丰厚的利润又何止三倍。连身上的贵族头衔都是拜这条航线所赐,他们又岂肯因为朝廷的禁令,就灰溜溜的回到欧洲去?
二人一番商议,皆是心有不甘,甚至当真想过强攻杭州港、迫使大明朝廷让步的念头。不过他们亦是知道大明军卒的强悍程度,就连昔日强悍的北元铁骑都不是大明官兵的对手,他们这些人即使当真去袭击了杭州港,那也定然是以卵击石,蹦跶不了多久。
不过这般的一动念,却是打开了他们的思路,教他们想出了另一种迫使大明朝廷服软的法子来。
昔日与大明开展贸易时,他们就曾受过倭寇袭扰,也知道大明上下亦曾因倭寇之患而焦头烂额。还曾经因倭寇之故禁绝海贸,壮士断腕。既有此先例在前,菲利普便想到了,以寇患来逼迫大明服软。
只要搅乱大明海疆,为了安抚他们这些欧洲商人,大明朝廷必然也会如昔日忍痛禁绝海贸一般,主动选择解除他们的禁令,允准他们继续与凤鸣洲往来。
这就比强攻大明港口容易多了……毕竟大明海疆绵长,若只是劫掠为祸的话,并不是非要选在有卫所官兵驻守的地方登陆。
而且如今,南洋的大明租界星罗棋布,这些租界大都只是由商人护卫镇守,对付对付当地的蛮人土著还行,然而对他们这样的欧洲船队来说,就颇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先取下一处落脚点……这样才能够在这一片海域站稳脚跟,以开始袭扰大明的计划。
他们选择的地点正是……大琉球,也就是位于大明东南海的岛屿,大湾岛……
“他们挟持了掌柜,咱们却还要给他们卖命……哎,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憋闷!”甲板上,耿大头瞥了瞥几个路过的不列颠水手,眼中的愤怒几乎已不加掩饰。
那边厢,机灵些的方瘤子赶忙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又赔了几个笑脸,堪堪蒙混过了那些不列颠人回望过来的眼光:“耿大脑袋,你莫不是傻了不成?这般瞪着这些罗刹鬼,万一要坏了掌柜的大事!”
“这些罗刹鬼想要夺一座岛……岂不是正中我们下怀?我们原也是想夺了船只,再去寻一处栖身之地的。而今他们先助我们寻好夺好,咱们岂不省心?”
“等回头他们和大明官兵起了争执,咱们自然可以黄雀在后……再说了,掌柜是何等人物?区区几个罗刹鬼,又岂能奈何的了他?”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回过味儿来了……”耿大头颇有顿悟之感。“这么说来,咱们哪儿是给这些罗刹鬼卖命,这是为咱们自己打基业?”
“那可不。”方瘤子阴笑道。“掌柜说了,咱们这招,叫做借鸡生蛋:借罗刹鬼这只鸡,生咱们白莲教的蛋!”
“不过你可记得让弟兄们招子放亮一些,既不能伤损太过,又要襄助掌柜,得到那些罗刹鬼的信重。”
“白莲降世,明王始生……这般大业成或不成,就看你我的了!”
那姓傅的白莲掌柜亦是灵活之人,在知道了菲利普意欲占据一处根据地、袭扰大明之后,立即便变更了自己的主张:既然这些罗刹鬼子所谋与自己相同,那么不妨顺势助之,自己只要负责在最后摘桃子便好。
几日后,这支船队便到达了大湾西部。
此时的大湾西部,还是大肚王国的地盘,这些土著人虽然也算悍勇,但却不是这些更为文明的欧洲人的对手,更遑论以傅掌柜为首的白莲香众悍勇无敌,一群人本就是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只小试牛刀,就成功击溃了大肚王国阻拦他们登岸的其中一支土著部落。
而后,大肚王国的国王亲自率领几支部落联军前来救援,却被装备精良的不列颠人与白莲教众联军击溃,大肚国王更是死于阵中。
“……你是说,大肚王国的国王被人杀了,有人登陆占据了咱们的南边?”
大湾岛,淡江港,李景隆看着从港口城墙外那些拖家带口、避难至此的土著难民们,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而今已无倭寇,是哪一路的匪徒如此猖狂?不怕我大明天兵之威么?”
“倒是还没查明这一路贼人的旗号……小公爷,现今的问题是,这些土著难民当如何安置?淡江港中,可没有能养活这么多人的粮食。”曹国公府的管家李贵不无忧虑的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掌管这一处港口的李景隆与名为高山部的土著部落越发亲近,已经有不少的高山部族人愿意迁下山来,襄助大明官兵对淡江港进行开发。为了吸引更多的土著人,李景隆还遵照朱肃的教诲,在淡江港开设了互市用的榷场,并且设立了仓舍与学堂,教授土著人种田事宜,吸引其他部落的土著前来贸易。在淡江港中,汉人与土著人一派和谐,大有乐土之景。
也正是因此,在菲利普等人击杀大肚国王、打散部落联军、掳掠土著丁口与财富之时,大部分的大肚部落都选择了前往大湾的东部开辟新的家园,而亦有一小部分的大肚部落,想起了淡江港中的大明人对待他们的友善态度,选择拖家带口的来到此地,以寻求明人的庇护。
虽然李景隆也十分希望吸纳这些土著人,壮大淡江港势力。但是事发突然,要如何安置这些难民确实是一個问题,况且南边那位突然登陆的邻居也明显是敌非友,这让李景隆感到颇为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