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见过三位殿下。”见朱家三兄弟齐来,茹太素打起精神施了一礼。朱棣对茹太素笑道:“怎么,茹御史。”
“你这是……奈何不了那女匪?”
“……”茹太素一时语滞。转头向牢中的陈惠做最后的努力道:“陈氏,你若老实说来,仍不失有一生富贵。”
“我大明得天下乃是天命所归,如今九州正当一统,为何又要再让生灵涂炭?”
“你兄陈理,我大明亦有善待,不失其封侯之位。你如此顽抗,莫不是要连你兄长的性命,也一并送了不成?”
朱肃哑然。这茹太素所谓的“审问”,竟然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陈惠都亲自劫人放火、当死士了。茹太素对此女说这些,能有效果才是有鬼了。
果不其然,那陈惠连脸都不抬,低头饮茶自得闲适,把仍自喋喋不休的茹太素直接当成了空气。
“这女人!”朱樉愤然。朱棣也附耳对朱肃道:“这茹老头儿对上我们兄弟,一面跳脚一面弹劾弹劾的凶恶的紧。”
“对上这外人,倒是变得绵软了。”
朱肃也是无语。这些文人,确实是死板了些。对待这种敌人又有什么仁义道德好讲,不择手段便是了。又是送茶又是礼遇,只是让对方的气焰更加嚣张而已。
孔子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老茹头,换我来吧。”朱肃对茹太素道。“你年纪大,今夜又忙了一宿,还是且去休息才是。”
“五殿下?”茹太素有些犹豫。虽然一开始和这位殿下不对付,但他亦不得不承认朱肃的才智。之前的“筹粮”这位殿下就做的比自己更好,如今预备仓中粮食充足,不止足以让灾民们安然活过灾年,甚至还能让城西的灾民们都吃饱饭。
“莫非你担心我也会对此女不轨?”朱肃笑道。
“殿下天家贵胄,自然不会如此。”茹太素赶紧否认,本想再坚持一下,但事关重大,自己现在又确实是技穷了,想了想还是叹气道:“那么,便交给殿下了。”
“只是,殿下切记,此女身份贵重,又干系重大,是要押解到京中去请陛下发落的。”
“切不可伤了此女。”
说不定,这位殿下真的能有什么撬开此女嘴巴的法子。
“知道了知道了。”朱肃赶紧打发走茹太素。这老头儿,他在这当着陈惠的面说,岂不是让陈惠更加有恃无恐?
好不容易打发走茹太素,朱肃直接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陈惠的牢门前:“好一个陈汉的陈惠公主,你在这里喝茶喝的清闲,难道没听到前头传来的那些惨叫之声?”
陈惠端着茶的手一滞,朱肃冷冷一笑,接着道:
“你可知道,那是谁发出来的声音?”
“正是你那些部下。部下在前头受尽苦难,你陈惠却在这里端坐饮茶。”
“陈汉公主,果然好威仪,好气度。”
“与我说这些作甚。”陈惠只是滞了一滞,便继续故作不在意的端起茶杯。“你想要用拷问我那些部下的法子,来拷问我么?”
“有什么法子尽情使来。只是一点,我若是受刑不住,定然会自行咬舌自尽。”
“到那时,你朱明皇帝,可就没办法把我捉为俘虏,耀武扬威了。”
这厮果然被茹太素那一番话,说的越发有恃无恐。朱肃暗暗扶额。不过通过刚刚的试探,朱肃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陈惠对于自己的那些部下,其实还是在乎的。
这其实让朱肃有些意外,因为他原以为,陈惠连看到张仁头颅的时候,眼睛里都没有丝毫的波澜,极有可能是一个浑身冷血只为了抱负大明的疯子。
没想到,她对自己的部下竟然比对枕边人有着更多的恻隐之心。
“本王不会对你用刑的。毕竟,本王也不是什么恶鬼嘛。”朱肃邪恶一笑。心中已经有了法子。“本王不止不对你用刑,恰恰相反,本王还会让你与麾下的‘忠臣义士’们,好好的交流交流……”
“你……想做什么?”或许是因为朱肃的语调太过邪恶,陈惠警惕的皱起了眉来。
“二哥,麻烦你去知会一下常大哥。”朱肃转头向朱樉说道。“就说陈友谅之女陈惠心系部下,让他把那些她陈家的‘忠臣义士’们都带过来吧。”
“老五,你……”朱樉有些疑惑,不过看到朱肃的眼神后,还是依言行事。
不一会儿,常茂与一众甲士们便将那些死士都押了过来。那些死士一看到被关押在牢中的陈惠,俱都精神一振。
“公主!您没事吧公主?”
“公主,朱家小儿可敢折辱于您?”
“公主!您放心,我等纵是死,也不会开口吐露一个字的!”
那边,朱樉和常茂更是分别一脚踢到了一名俘虏的腿上:“老实点!扯什么鸟蛋!”
“小贼,你是想在我的部众面前,折辱于我吗?”陈惠目光冷然,她护住胸口衣领,看向朱肃的眼睛更是欲择他而噬。“你看轻了我。纵是受此大辱,我也不会多说半个字的!”
“我自会在受辱之前,自己咬舌自尽!”
朱肃脸一黑,怎么说的好像自己这边下一刻就要开始上演“陈汉公主无惨”似的。他嫌弃的看了陈惠一眼:“就你这副尊容,你居然以为本王觊觎你?”
“你还比本王大上几岁呢。还想老牛吃嫩草,你也配?”
“居然觊觎本王的清白……本王一身正气,何等高贵,岂能与你这思想肮脏的女贼苟合!”
“想得倒美!”
“还有,咬舌是死不了人的,蠢货。”
“你……”
朱肃将陈惠一通嘲讽,骂的陈惠面色涨红,羞愤欲死。她素来自恃美貌智计,即便是陈友谅身死,她流离于江湖市井中时,凭借着这一身美貌,以及脑中智计,也是无往而不利。
后来更是以这美貌,操纵那张仁如提线木偶。张家部众在他心中,不过掌中道具而已。
今日竟然被人这般嫌丑又嫌蠢,陈惠顿感受了奇耻大辱。
见她心防失守,朱肃心知时机已到,转头吩咐道:“常大哥,麻烦你将这些聒噪的贼人嘴全部堵住吧。”
“既然他们不愿说,他们的嘴便也没用了,我虽开恩让他们主从交流一番,不过眼神交流也就够了。”
“时间不等人,我们便在此处审问那些贼子吧。他们一边交流,我们一边审,不耽误。”
“老五,把他们嘴堵了,咱们还审甚么?”朱樉不解,常茂亦是面带疑惑。
“该怎么审怎么审,他们的嘴堵住了,这位陈惠公主的嘴不是还好好的嘛。”朱肃笑道,只是,那笑容竟是越发的邪恶。“反正他们也不说,不如就废物利用了。”
“一刻不说,就斩一臂,四刻不说,手脚皆斩。”
“手脚都斩光了,那就直接斩头。反正这里还有十余人,足够我们斩到天亮了。”
“你说对吧?陈惠公主?”
朱肃看向陈惠。
“你……你……”
“你是恶鬼!你果然是恶鬼!”
陈惠已猜出了朱肃真正的意图,她打着冷战,嘶声控诉。
“恶鬼?本王怎么会是呢?”
朱肃无辜一笑。
“本王说了不会对你用刑,就绝对不会动你陈惠一根汗毛。”
“只是想让你好好看看,这些你陈家‘忠勇之士’,最后的‘忠勇’。”
“若真要说恶鬼,你陈惠无出其右。因为……”朱肃突然眼睛一瞪,大声喝道:
“他们全是因你而死!是你!正是你陈惠,亲手将他们所有人,推进了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