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孙正为台下众妖评书,宣声却眉头不展,耳边听着乔文孙说道“此去江湖不带刀…”,只觉心烦,摇头便离开了。
宣声正在郁闷,把顾玉成放跑了,自己恐怕再难找到这么好的血脉了。
宣声已经在此地停留十数天了——也是不甘心。
而宣声念念不忘的顾玉成,在被张寿洪留在屋子后,便一直独自一人修炼着。
连续数天,张寿洪都未看顾玉成一眼,也是令顾玉成颇为郁闷。
不过好在,有血脉与古灵力的加持,顾玉成对气的研究,简直是一目十行、飞进无滞。
顾玉成甚至感叹,若是没有先天之气的问题,凭自己现在的天赋,不单凝鼎,甚至可以试着接触阴阳。
可惜,在先天之气的限制下,顾玉成甚至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参透全部气的顾玉成开始试着运行起来。
在尝试运行一遍遍功法后,顾玉成对气的认知更加深刻起来。
气与灵力有很强的联系性,然而二者之间又似乎各自独立着的。
这种若即若离,似同而非的状态,令顾玉成留下很深印象。
不断思考着的顾玉成渐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最后想到自己的古灵力。
古灵力被命名为灵力,那么,它和灵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在思考的顾玉成突然被开门声砸醒,进门来的张寿洪走到屋内水缸猛大灌一口水,随即喊道“臭小子!眯着眼睛想什么呢?不修炼!”
顾玉成只得解释“晚辈已经全部看懂了。”
张寿洪一愣,笑道“你小子怎么一直不实在?那么多功法,你能全部看懂?”
顾玉成点点头。
张寿洪冷哼一声,跨步大马金刀坐到桌前,吩咐道“来,让张爷看看你学到多少本事。”
顾玉成问道“所有的功法全部演示一遍?”
张寿洪眼神一沉,嘲笑道“臭小子,这么几天工夫,你能全部领悟?”
顾玉成真诚的点头,张寿洪却更加不信,指头重重叩击桌面“好哇,那你就将那些功法全运行一遍,让张爷我开开眼!”
顾玉成硬着头皮如实说道“虽然全看懂了,不过运行起来,可能还是会有些生涩。”
张寿洪闻言哼笑道“没事、没事,我倒想看看你学了多少。”
顾玉成闻言闭上眼,沉下心,依照回忆开始展示一个又一个功法。
张寿洪原本耷拉着眼皮,有一点没一点的瞥向顾玉成,身子靠在桌前,根本没有把顾玉成的话当真。
然而随着顾玉成对一个个功法不断地复现,张寿洪平静的神情也如一湖水般,被狠狠砸破。就连脸上的纹理也荡开一层又一层,整个人甚至起身盯着顾玉成目不转睛。
当顾玉成将三生戒内的功法全部复现后,张寿洪已经不知道保持弯腰倚桌的姿势有多久了。
张寿洪目瞪口呆地看着顾玉成“你…你小子的血脉…”
顾玉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张寿洪怎么了
张寿洪却问道“小子,你的血脉……你知道你的血脉,它的限制、极限在哪里吗?”
顾玉成懵然地摇头。
张寿洪却呢喃起来“不应该啊,不可能啊。”转头再看向顾玉成,张寿洪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阴阳二气孕育血脉,因为气在冥冥之中涉及到天地万物之规律,因此血脉能提升修士的天赋,就连后天之气也能一定程度提升修士天赋。
但像顾玉成现在的天赋,已经不正常了。
张寿洪开始怀疑顾玉成的身份。
大妖族女子与人族诞下子嗣很正常,但顾玉成现在展现的天赋太不正常了。
有哪个家族的女子能诞下天赋如此高超的子嗣?
张寿洪趴在桌上,盯着顾玉成,呢喃道“小子,你身上妖气明明不如你的天赋,你是不是隐藏了你的血脉?”
顾玉成见被张寿洪看破,学乖了,直接老实回答道“是,我的血脉还有三分之二无法完全掌控。”
张寿洪再一次怀疑顾玉成在说谎,然而顾玉成不待他开口质疑,直接释放第二份血脉,那浓郁到令人误觉腥甜的血脉,直直拍在张寿洪脸上。
张寿洪感觉脸被打,但这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心在跳,狂跳。
张寿洪一屁股坐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血脉,代表了什么?代表你的天赋,可以更高!至少是在血脉的加持下……”
顾玉成点点头,随后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寿洪睁圆眼,感叹道“有什么问题?问题可大着嘞!
大妖家族因为世代的累积,血脉与天赋往往生而不凡、卓绝他人,但你的天赋真我平生独见。
我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族配得上你这样的血脉。”
顾玉成挠挠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寿洪话里透露的信息,反问道“真的这么夸张?”
张寿洪瘪瘪嘴,挤出抬头纹叹道“我可以跟你这么说,你这样的天赋,恐怕连妖国第一妖,白子墨的子嗣也比不上。”
顾玉成接着不明所以地问道“白子墨?他又是谁?”
张寿洪一翻白眼“连他你都不认识?——行吧。这么跟你说,白子墨,便是阴阳境第一。这是天下公认的。明白了吗?”
顾玉成这才意识到白子墨的含金量,于是接着问道“有这么夸张?”
张寿洪瞪了顾玉成一眼“张爷给你的功法不下三十种,虽都是基础,但你参悟的时间不过十数日而已,却已经能将这些功法全部运转下来,你说夸不夸张?”
顾玉成回味过来,想起自己原先连一本功法都要不断重复、试探数月的情况,再看看今日初次接触便能学会的状态,顾玉成猛然感到自己的质变。
顾玉成自己也被惊得不轻。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惊诧的表情,叹道“风起于海,鹏飞于天,若问大鲲何时化作大鹏,恐怕他自己也不知晓。
你的天赋有多高,何时高到这个境界,又何时到达下个境界,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晓吧?”
顾玉成沉默了,许久后,缓缓点头。
张寿洪这时开始直视顾玉成“我原本就知道将你收为徒弟是非常麻烦的。但又必须收你为徒弟。却没想到,现在更加麻烦了……”
顾玉成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张寿洪捂着脑袋,显然非常头痛,感叹道“你的血脉让我很忌惮啊——我早知道你小子的身份不会低,但我没想到你的身份很可能高到不切实际……”
顾玉成同样有些郁闷“所以…我会想,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孕育我、生下我,却又离开我。”
张寿洪皱着眉头“别问我,我也不清楚。”说罢,张寿洪嗟叹再三后掏出一壶酒递与顾玉成。
顾玉成连连摆手拒绝,张寿洪很是扫兴地叹道“你这家伙真是……混江湖,必须要有两样东西——刀,与酒。
你连酒也不沾滴,身上连刀也未带,趁手法宝也没有,怪令人头痛的。收了你做徒弟,岂不是倒霉?”
顾玉成闻言,只能无奈而尴尬地笑笑,开玩笑似的回道“好在,我还是有几两豪气。”
张寿洪闻言,忍不住笑起来,轻笑过后起身感叹“快意非江湖,蹉跎尽红尘。——一身豪气,又能坚持多久呢?”不待顾玉成回答,张寿洪先摇头起来“怪也怪也,跟你说这么多做甚?——你且在此地好好修炼,拜师的事情,还不着急。”
顾玉成这次终于自信一回。
他看出张寿洪是没有想到解决拜师的办法,却也不说破。心里总有一股得意感。
张寿洪离开后,顾玉成先将关于气的功法放到一边,尝试利用自己血脉带来的天赋,开始翻阅主客门得到的功法。
果然,原先还不知甚解的问题猛然迎刃而解,顾玉成很快便沉寂在这闻道的喜悦中,竟有些忘乎所以。
……
“大仙天奇景有万般之好,终究令人慵懒不下来。摸金、搬山虽然爽快,一发能吃个饱,却也过于损德。——阿虎师兄到底还要杀多少妖呢?为何偏要去炼那邪功?”一名少年走在湖关县外,心里想着的却是他那大师兄——宣声。
少年眉清目秀,玉面朱唇,只可惜,右眉天然断开十分细微的一截,鼻柱不平——鼻梁微塌,竟令少年看起来令平庸了几分。
少年正走着,迎面来了一支队伍。
烟尘伴着喊声嘹亮在空旷的道路上,飘荡开后,连浮云都惊滞起来。
少年听了听,便听清迎面队伍所叫喊的话:
“此去江湖不带刀,我以豪气惊天倒。
红尘愿卧白年醉,大道存一看后辈!”
少年一愣,旋即笑道“这是哪个狂妄之徒,敢扬言醉卧红尘九十九年?”——白年,九十九年,差一成百也。
写这话的人,显然是有一百年称霸九十九年的雄心。
只是江湖这碗水,装的是九州大荒的豪情、四海五湖的侠气,哪有这么容易摁平、端稳?
莫说得了大仙天传承的少年与其师兄,便是江湖第一侠“十二天”,恐怕也不敢这般说话。
少年虽在心里笑面前队伍的狂妄,什么话都敢喊出来,但表面上还是非常恭敬地拦下队伍。
被拦下的众妖看向少年,见其年岁轻轻,便好声问道“噫!你是谁家的娃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少年连忙行礼“小子来自大仙天,名叫宣情。拦下各位,是想知道这湖关县近来可有无来人?——哦,是一队评书队伍,为首的,是一名姓乔的评书妖。”
众人连连点头“奥!你说乔先生,来了!来了!”
宣情闻言连忙问道“这样!不知来了多久了?”
众妖闻言思考片刻回道“有十天半月了。”
宣情听后,有些失落,笑道“多谢各位。”说着,竟不再去那湖关县了。
宣情一边走,一边感叹道“师兄绝不会在一地停留过久,除非此地有上好血脉,不过这湖关县一小小县城,有能有什么呢?”说着说着,宣情便走远了。
众妖看着走远的宣情背影,颇为疑惑,不知道这少年刚才问的那些问题是做什么。
他们都想知道那没听说过的大仙天是什么地方。
可惜随着宣情越走越远,关于大仙天的故事,注定是要被淹没下去。
至于再次被揭开时,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