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就在赵胜为银针消完毒,即将准备行针的时候,扁措带着试探语气的话传来。
看着扁措嘴巴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蔡仲冬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给我在这装模作样的。”
“殿下,这针灸之法小人之前也想到了,但此法风险较大,所以小人刚才才没有说出来。若一定要用此法,恳请殿下让小人和这位乡野郎中商量一番,然后由小人行针,这样能相对稳妥一些。”
扁措的脸上满是担忧,仿佛真的很担心易书生的安危。
“你继续行针!”蔡仲冬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扁措的请求,而是先转过头来,看着因为扁措的话而停下来的赵胜说道。
有了蔡仲冬的话,赵胜便不再犹豫,第一根银针缓缓的落在了易书生的手腕处。
说实话,在扁措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赵胜是真的犹豫了。
针灸有风险吗?有!
如果你问一位大夫,针灸有风险吗?得到的答案十有八九都是有。有风险是肯定的,毕竟涉及到了周身穴位,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如果不是蔡仲冬最后的肯定,赵胜或许就真的让扁鹊代替自己行针了。对方毕竟是成名已久的神医,对针灸更有把握也很正常,同样都是救人,在赵胜看来,不论谁来行针,只要能救人就行了,谁来行针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早就想到了你不说出来,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吧。还商量一下,我看你是想从别人那里打听一下行针路数吧。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等赵胜开始行针后,蔡仲冬这才缓缓走到了扁措身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扁措,就直接一巴掌将对方呼在了地上。
蔡仲冬的不由分说让青白都是一愣,本来还以为蔡仲冬让赵胜继续行针是信任对方,现在看来,那完全是因为不信任扁措的缘故。
“殿下!”
看出蔡仲冬的愤怒,扁措赶紧重新跪伏了下来,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
其实,他的确是没有找到治疗易书生的办法,至于针灸,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而且他常年以配药为主,对于针灸这方面其实并不怎么在行,只不过自己的医馆这次犯了事儿,他想要弥补一下而已。
虽然他对针灸不在行,但毕竟行医这么多年,基本的路数他还是知道的。所以,只要能从赵胜那里打听到具体的行针路数,他也可以照猫画虎的做出来。
到时候,只要把易书生救醒了,那他就是大功一件,今天的这个无妄之灾或许也就可以免除了,甚至有可能会得到一份赏赐,就如同刚才蔡仲冬对赵胜说的那样。
只不过,他没想到蔡仲冬竟然这么简单就将他的计划识破了。
其实只要蔡仲冬刚才答应了,那么他就有很多办法让赵胜把他的方法说出来。相对于一个不入流的乡野郎中,他扁措成名这么多年,除了行医以外,别的手段也是有不少的。一个小小的乡野郎中,他对付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可惜,蔡仲冬根本就没想过答应他,使他的计划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乡野郎中,好一个乡野郎中。真是成名了,你连自己是干什么的都忘了。口口声声把别人叫做乡野郎中。可你自己却连人家能治疗的病都治不了,你也配被人叫做神医。真当我王府不知道你这这么多年都干了些什么事吗?”
蔡仲冬一脸的愤怒,仿佛要将压抑在心里很久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一般,一只脚踩在扁措的头上,让鞋底和扁措的后脑勺疯狂的摩擦着。
看见这一幕的青白,忽然感觉蔡仲冬这次兴师动众的又是叫来军队,又是让医馆的所有人全部跪在医馆外面,并不单单是为了之前刘恒、刘瑾二人对他的侮辱和不尊重,而是另有目的。
或许真的是因为疼痛难忍,毕竟额头和地面相接触的地方已经有血迹出现了,使得本来一直默默忍受着的扁鹊这时候终于开口了:
“殿下,神医之名一直是百姓对小人的赞誉,但小人从未承认,更从未以神医之名自居,还望殿下明鉴。”
“而那乡野郎中一词也是我们这些从医者中的一种称呼而已,并没有贬低这位大夫的意思,且常年行走于乡野,手中难免有一些不常见的偏方,能治小人所不能治之病,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还望殿下明察。”
同样是年过花甲,这扁措的身体状况果然不是赵胜所能相比的。或许赵胜的年龄的确比扁鹊的年龄大了几年,但两人身体方面的差距却不是这几年可以拉开的。
仔细想来,那赵胜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身体都是颤颤巍巍的,若不是有赵霜儿一直在旁边搀扶着,或许走过来都是一件比较艰难的事。
可这扁措,不仅走起路来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甚至还跑的特别欢腾。就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要是让赵胜来说,以赵胜那慢条斯理的模样,不知道要说多久才能把这些话说完,说清楚,可扁措却直接一口气就说完了,而且还是中间不带停歇的那种。
足以看出,在乡镇里当一个乡野郎中怎么都比不上在这城里当一名养尊处优的大夫来的强的。
“呵。”听扁措这么一说,蔡仲冬忽然嗤笑了一声。
“神医之名的确不是你说的,你也从来没有承认过,更没有以神医自居。但,到底是谁说的难道你不清楚吗?”
“说实话,就你的那番操作,不去赌场里赌两把都对不起你自己的运气。凭借着在乡镇中看病挣来的钱,在洛城的深巷里租一间废弃的房子当做药铺,然后将剩余的钱全部用来雇佣水军,让他们在城中给你歌功颂德,将你的名声散播出去,还给你来了一个隐世神医的包袱。”
“说实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挺惊讶的,那时候我刚接手王府的情报系统,你的行为是第一个让我感觉有点意思的。胆子大不说,关键你还赌赢了。”
“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压在这上面,成功的让你来了一个完美的咸鱼翻身。从一个在乡野中没什么名气的乡野郎中,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成名已久的神医,瞬间在洛城中混的风生水起。我当时可是真的对你有点刮目相了。”
随着蔡仲冬一脸戏谑的诉说,扁措逐渐沉默了下来,而且,身体更是颤抖的厉害,隐约间,连他那笔直的后背都有些弯曲了。
此时的扁措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原来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想到竟然被对方知晓的这么清楚。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人设完美的存活下来,就连当初的那批水军都被他驱赶到了洛城之外的地方,可没想到这件事还是没有逃脱过王府的法眼
“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机会进入王府了吧,一次次的去投诚一次次的被拒,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吗?因为在王府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郎中而已。凭借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医书就像咸鱼翻身,想要成功进入这洛城的上层,你把洛城想的太简单了。”
蔡仲冬的话让扁措不由打了个寒颤。没想到对方不仅知道他在这城中的那些小动作,连他是怎么维持住他神医的名声的办法居然都被对方知晓了。
那本医书的确是他偶然所得,都说医者难自医。他的那本医书便是在一名行将就木的郎中的家中找到的。
本来去给那名行将就木的郎中看病他是极为不愿的。毕竟那郎中清贫一生,晚年又无子女在身边照料,家中更是没有什么积蓄,在当时那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穷困潦倒。就算他去了,对方可能连他的就诊钱都支付不起。
可当时那传信的邮差太过没有眼力见儿,居然在他行医时当场说了出来,周围又有其他人看着,为了自己那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的名声,扁措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可当他去给那郎中治病时,病还没有看完,那郎中就已经驾鹤西去。
在寻便那郎中全身上下都没有找到一点钱财后,扁鹊便将目光投向了那郎中的家中。却不想,在因缘巧合下让他找到了那本被那郎中压在箱子底下的医书。
正是因为那本医术的缘故,让他成功的摇身一变,由一名行走在乡间的乡野郎中变成了这洛城中鼎鼎有名的神医。
蔡仲冬说的没错,他的确去了很多次王府,可却无一例外,每次去都被王府直接拒之门外,现在听蔡仲冬这么一说,他也就明白过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对方早就将他摸了个一清二楚,连他拥有那本医书,这个连他自己的亲儿子他都没有告诉的事情对方都知道了,或许那本医书里面的内容也早就被对方知晓了。
如果没有那本医书,那么他依旧是那个平平无奇的乡野郎中,换言之,不论是谁得到那本医书,都可以拥有他如今的成就。
进入王府,并不是指真的进到王府的里面去,而是指加入王府,成为王府的专用医师。
皇宫中有太医,王府中自然也可以拥有王府中专用的大夫。如果进入王府,成为王府的专用大夫,那么,你将会失去在外面所拥有的这种优越的生活。
当然,这里的优越并不是指生活方面的好坏,而是指赚钱速度的快慢而已。毕竟在王府,你一个月给别人看一次病和一个月给别人你看一百次病是一样的,该拿多少俸禄,依旧拿多少俸禄。俸禄的多少并不会因为你看病次数的多少而改变,就算偶尔有所改变,那也是主子们心情好时发下来的赏钱而已。
真要是想像外面这样日进斗金,那种情况在王府中是根本不存在的。
但在王府中,所有的大夫都会成为编制中的人员,也就是说,加入王府就如同当官一样,会有官阶这种东西存在。
而且因为这种官阶和普通的官阶不同,所以这种官阶还是可以世袭的。毕竟医术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一脉相承的,有世袭这种机制也很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