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说得对。“燕赤霞附和道：“这妖魔的本体尚在，刚刚被除去的只是化身。不要紧，待我一把火点了这棵妖树，让它灰飞烟灭。”
“师兄说的没错，但还差了一点。”李青又摇了摇头，“其实妖魔的化身也还存在……此刻即便是将这棵妖树焚毁，也不算将其彻底了结。”
“还在？”衣衫不整的小倩听到李青的话后先是一惊，继而瑟瑟发抖地看向周围：“她在哪里？”
小倩的模样本就清丽，尤其此刻身上还带着伤，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容易激起他人的保护欲。
即便是向来对妖魔不假辞色的燕赤霞，对待小倩的态度也明显柔和许多。
面对着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即便是如铁石一般的心肠亦会变会软下来吧？
“呵……”
李青冷冷一笑，随即将食指与中指夹着的护身符轻轻一挥。
失去对手后回到李青身边守卫的四灵轰然齐齐冲上前去，将小倩围在中间撕扯，发出猛烈的咆哮！
“郎君这是为何？”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又被四灵围攻，小倩一时间毫无反手之力，惨叫不停：“饶命，饶命啊！”
“师弟快住手，你这是怎么了？”燕赤霞大惊之下便欲出手，“莫非是被妖魔所惑？”
刚刚师弟说树妖化身还在……莫非是他一时不备，大意之下肉身被那树妖占据？所以才对这女鬼出手？
师弟乃上清嫡流真传，可万万不能折在此处。
如此一来便难办了，该怎么样在不伤及师弟肉身的情况下将那妖魔逐出？
燕赤霞正在犯难，只听得李青又道：“演，继续演。”
李青的神色很是冷漠，对着躯体快被四灵撕碎的小倩讥讽道：“你这出苦肉戏演得确实不错，但凡换另成别人恐怕都要着了道……可惜却碰上了我！你当我看不出来么？你与树妖姥姥乃是一体两面！”
“小倩，小倩……或许我还是叫你树妖姥姥吧。”
什么？
从李青口中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令燕赤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师弟，你说什么？”
眼前的小倩与那老态龙钟的恶心树妖又岂止天差地别？
“师兄莫怪，先前没有明说是为了将计就计，以避免被这妖魔看出破绽。”李青警惕地看着小倩，“这妖魔是想借助我们的手斩去旧身的根脚，继而修得罗刹真身，所以才刻意接近我们。”
“殊不知我也正有令其自行暴露弱点的心思，便与其逢场作戏。”
“如今她与旧身之间的联系刚刚斩断、修为不稳，正是将其彻底除去的好时机！”
燕赤霞仍有些犹豫，不知到底该相信谁。
“师兄还在犹豫什么？快用白虹剑破其命门！”李青见状，皱起眉头高声喝道：“如果她真是寻常鬼物，如何能在我用精血唤出的四灵之下坚持这么久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燕赤霞赶忙祭起白虹剑向地上的小倩刺去。
可惜，时机稍纵即逝。
“小倩”不知何时已缓过了气，扭身躲开如迅雷般的白虹剑，用那对纤细的手臂将身边的四灵轻易撕碎。
那玉脸含霜、杀气毕露的模样，与刚才那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漂亮女鬼可谓是判若两人。
燕赤霞顿时懊恼不已——明明他根本没与小倩正面接触，可在不知不觉间仍然受到了魅惑，以至于错失良机。
“罗刹，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遁地，捷疾可谓。”李青望着小倩，缓缓道：“男罗刹则为黑身、朱发、绿眼；女罗刹则如绝美妇人，富有魅人之力，两者专食人之血肉，为暴恶可畏之鬼。”
“师兄不必懊恼，这妖魔确实狡猾。”见到燕赤霞一副怒火攻心、须发皆张的模样，李青安慰道：“说来惭愧……她其实几乎瞒过了我。”
确实，直到不久之前，李青还认为眼前的这位是“聂小倩”。
“哦？”小倩的身上释放出浓稠黑气，将身上破烂的白色衣裙缓缓覆盖，变幻为与树妖姥姥相同样式的镂金黑裙，一条火红色的狐皮围脖更显雍容华贵。“那郎君是如何发现妾的真面目的？”
语气委婉，音调轻柔，明明是如黄鹂一般动听的嗓音，却又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凉意。
李青明白，这是进入第二阶段了。
见到那狐皮，令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胡老夫子的情报还是略微有些失误的嘛……
他女儿的皮被扒下来后，做成的明明不是坐垫。
“因为那四鬼。”李青回答道：“乡野之间本就人数稀少，像你这等绝色美人怎会出现在这？树妖姥姥麾下的女鬼大多是一群庸脂俗粉，幻化成形的模样也都是些歪瓜裂枣，山鸡窝里怎么会飞出凤凰了？”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然后又想你既然可以操纵鬼魂，又怎会独独让小倩不受控制？”
“妖魔的疼惜不过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在所有女鬼之中，树妖姥姥唯独对小倩另眼相看，甚至好到令手下群妖嫉妒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这个后来居上的家伙，她的身份和其他女鬼都不一样。”李青用手指着小倩，“这一仗打得也太过简单，除却你的树妖化身与手下四鬼，其余妖魔竟没有一个出来助阵，明明你有着许多的手下，这不是非常可疑么？”
“若是如此轻易便能将你诛杀，我师兄又何苦在此盘桓数月之久？”
见李青这时候还不忘维护自己的脸面，燕赤霞老脸一红。
说实话，他几乎已被完全骗过去了，真的认为自己抓住了树妖姥姥的软肋从而一击得手。
“郎君果然是个聪明人。”小倩娇笑道，“聪明到妾几乎不想杀了你……本来你们除你们的妖，我趁机脱我的身，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苦非要纠缠不休？”
“除恶务尽。”李青冷冷地答道：“既然发现了你的真面目，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你为了脱离原身树木成精的限制而堕入魔道，将这女鬼的阴魂占据。然后借助她的鬼身苦修多年、如罗刹一般食人血肉，几乎已完成了到罗刹鬼的转变。可惜天命所限，你终究无法自行斩断与树身的全部联系，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用‘树妖姥姥’承受你过去因果的办法。”
“你是罗刹化身，而她是树妖化身，这棵大槐树则是树妖本体，所以树妖姥姥才会对你表现出一种病态的依恋！”
“你想出的这法子确实不错，与我玄门的尸解之法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如果我不在，想必你就会找上那个姓宁的书生，借助他来引燕师兄出手斩却树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