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以不足百人的伤亡便硬生生的冲垮了结阵的步军,贺全见状大手一挥,后续的郑军骑兵开始缓缓出动,肖州军的打击从来都不会让敌军有喘息的机会。
曹轲策马立于后方,这种真实的征战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鲜血和杀戮刺激着心中本能的狂暴,眼中所见皆是大郑军兵如天兵天将一般势不可挡。
“贺将军麾下尽皆猛士也!”
贺全与有荣焉,他练出来的兵当然是最强的。
“殿下过誉了,皆是圣上护佑。加上儿郎们悍勇罢了。”
曹轲笑笑没有接话,第一次还是充满新奇的,不过又有哪个男儿能拒绝了这金戈铁马般的豪壮。
郑军一往无前,由佐博麾下的士兵很快便溃败了下去,仅仅十几列宽度的防线根本无法阻挡骑兵的连续冲击,一旦军阵被破等待步兵的便是屠杀。
由佐博被部下裹挟着朝后疯狂退去,严格上来说这还是他的第一次惨败,少年成名的由佐博一时之间失了神,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反差。
漆山侯一的心中同样充满震惊,由佐博什么水平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把先锋重任交给他。
靖军的士气无形之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郑军的凶猛如一柄金刚大锤般狠狠的砸醒了他们。
漆山侯一带着亲卫亲自冲了上去,身后跟着上千的骑兵,这个时候军士士气不能乱,一乱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大杀特杀的焦自珍很容易便注意到了对面冲上来的骑兵。
“竟然还敢反抗还敢冲锋?有意思!”
热心肠的郑军自然不会拒绝敌人想要轮回的迫切。
很快便相撞到了一处。
直到此时漆山侯一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支怎样恐怖的对手。
兵对兵,将对将,双方都是以将领为突出的锋矢阵,漆山侯一手中一柄十字长枪对着焦自珍就是一个猛刺,焦自珍暗道一声来的好,朝着侧方微微一闪,长枪便贴着甲胄滑了过去还擦起星星火花,随后手中的直刀反手就是一劈。漆山侯一不愧是沙场老将,在着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档口硬生生的斜架起了手中的长枪。
随即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漆山侯一手中的长枪居然被一刀劈断,长刀撞在盔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还好像他这种级别的将领身上的甲具防御力也相当不错才不至于被一刀毙命。
漆山侯一顾不得后怕赶忙抽出佩刀,郑军已经如群狼般嗷嗷叫的扑了上来。
老大打不过小兵总是没有问题的么。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真的是当事人想多了。
骑兵对冲,两兵相交,对于胜负而言力量是个很重要的因素。这方面漆山侯一是胜多负少。
怒吼着迎了上去,然后鼻子便被刀背磕了个狠的。
接下来漆山侯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郑军的军阵的,朝后略略一看,身后好多马都已经空了,而且规模小了好多,身边的亲卫少了一小半,活着的也面露惧色。
这是碰上了什么玩意儿?
还好郑军并未反身追击而是继续前冲。
但是前方又另一支郑军骑兵冲了上来,气势丝毫不弱于刚才。
漆山侯一握刀的手都在颤抖,战马还在继续前行。
怎么办?
仅仅是瞬息之间漆山侯一便下令转向,继续冲那就是送死,身后的几千人就算全丢了自己也还有数万大军,能群殴傻子才单挑。
漆山侯一带着数百骑兵狂奔直接跑回了营寨,随后撒出所有传令兵命令麾下集结,然后便是给老上司写信。
只有敌人太多太强才能证明自己不是无能,这一点漆山侯一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漆山侯一也说道自己将会调集主力一定可以把来支援的郑军挡住,并且全部歼灭。
几万人打几千人,怎么着也没有理由一直输吧。
“郑国这头雄狮已经把目光看向这里了啊!”
小野早竹细细的品味了军报良久突兀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东廓郡和云海郡交界处的隆化县,平手正躬麾下的大军已经与幽州卫的援军交过手并且小胜一场,幽州卫损失了两千余人后都指挥使郭锐率领幽州卫主力万余人退守隆化县等待东北行营的援军。
而南路的坂木伸司在攻克整个樟南郡后继续西向进攻防守空虚的宗北郡,却又被梁州卫的援军挡在了松阳县。
各路的军报汇集到临海郡务川道太郎处的时候这位总大将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局势的不同寻常,郑国辉州已经拿下过半,郑国的反击要到了吗?
整个靖国的百战精锐都在这里,百万大军,既有灭国之威又有连胜之骄,又何惧之有?
务川道太郎这数月以来也并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虽然身处后方但是整个战局依然在他的脑子里形成一幅画面。
站在临海郡治霍阳县的城头望向远方,长达数十里的铁炉正冒出滚滚的黑烟,铁器击打的声音不绝于耳。
各处的侦骑哨探将一条条重要的军报汇总了过来,数以万计的靖军精锐士卒正在操练呼杀声震天而起。
务川道太郎看着这一幅壮丽的画面顿时心中豪气涌发。
郑人有坚甲有利兵,但是自己何尝没有,第一批缴获的郑军铁甲已经被熔了练成全新的靖甲,务川道太郎亲自测试过,结果非常满意。
短短月余之内便有数千套,而且已经有部分铁甲装车运往了前线,务川道太郎相信这批铁甲绝对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焦自珍追杀的兴起,靖军跑的漫山遍野都是,但是两条腿又如何能跑的过健马,靖军士兵一个个化为了肖州军的军功被挂在了战马两侧。
突进的肖州军就当着漆山侯一的面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这让刚刚小败一场的漆山侯一气的胡子直飘,刚刚喘了几口气的漆山侯一哇哇叫的拎起一把十字枪便要带人往出冲,旁边的副将死死的挡着面前,又是流鼻涕又是痛哭又是戴高帽才堪堪稳住面色铁青的漆山侯一。
“可恶的郑人,若非为了大计定要将尔等碎尸万段!”漆山侯一站在简易的寨墙上恨恨的说道。
旁边的副将立马顺杆说道:“郑人狡诈仗着马快突袭我军,武士的不是,若正面硬钢定然不是将军的对手。”
漆山侯一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又恨恨的看了几眼耀武扬威的郑军士卒问道:“后续大军何时能就位。”
“将军阁下,时间太过匆忙,传令兵一个半时辰前才出发联络各部,最快的部队也要在明天上午才能到,在此之前我军只能重新整顿中军。”
“中军还有多少人?”
副将脸色忐忑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犹豫让本就心情不美妙的漆山侯一更加震怒:“说!”
“阁下,不足,不足五千!”咬着牙说完副将鬓角已然流下了冷汗。
漆山侯一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听到这个数字还是大为震惊:“四千多人?不到两个时辰我军便折损近半?我八千精锐竟然损失了三千多人?”
寨墙上突然充满了漆山侯一悲愤的声音:“郑军都是牲口吗?”
郑军是不是牲口不清楚,但是寨外的靖军士兵此刻却与牲口基本无异。
一个个靖军士兵被串成串的拉到郑军后方,离得远看的模糊就像拉的一头头猪。
押送的肖州军士卒畅意的笑着,不时抬起枪柄拍翻一两个磨磨蹭蹭的。
赵王曹柯和都指挥使贺全站在后方的山岗上,身边护卫林立旌旗招展,麾下的士卒部分驱赶着战马去附近就食饮水,大部分的士卒则在敌军寨前挑衅。
肖州军远道而来,时间很是宝贵,但是靠骑兵攻城明显是以己之短攻彼所长,肖州军每一个士卒都是千挑万选,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培养出来的顶尖战士,更不可能去做这种无畏的牺牲。
“贺将军,眼下敌军拦路,虽然破之不难,但斥候来报说后续有多路靖军正在朝此处飞援而来,稍有迟缓对我军便是大不利,如之奈何啊?”曹柯最先沉不住气问了出来。
路上行军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半路碰到了不少求援的信使,辉州的情形可以说全靠一条单薄的防线勉力支撑,情势很不容乐观。
而且有消息宣称靖军正在后方大炼钢铁,意图换装主力部队,这样一来靖军的战斗力必然直线上升,这个时候自然是越快越好,对于第一支增援辉州的精锐力量来说贺全的任务绝不仅是以最快的速度支援辉州打通粮道这么简单。
平京方面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东面战事,毕竟整个帝国为了收复西北已经做了很多努力,因此朝堂之上才非常神速的达成决议派出郑国目前最精锐的肖州军和京畿卫戍部队。
另一方面这些部队本来也准备调往西北,也算是趁此机会磨砺下战斗力,西夏能与郑国交战百余年其兵丁装备战力都不是一般的强大。
贺全身上的担子不轻,第一批援军主力包括了龙骧卫主力以及明州段州夏州三卫主力,战兵合计十万人,辅兵民夫更是无数,推进最快的夏州卫主力已经进入辉州境内,距离此地已然不足三百里,大军急行军四日便可抵达。
山岗之上贺全等人展开简易的舆图,周遭环境大略呈现在舆图之上,各处山水走势,城池隘口遍布。已经探明的各处人马鲜明的标准在舆图之上,大体上来看郑军无论走哪里面临的都是重重围困。
几个旅率级别的将领吵成了一锅粥,有奉行一力降十会的,有认为当发挥机动优势绕路的,虽然方向有区别但都认为必须立刻行动,以免面前的数万靖军合围而来。
在山岗上众人争论之时焦自珍已经命令部下打造攻城器械,当先赶制出来十几架长梯和几根长木充当攻城锤,毕竟靖军的寨子也是临时搭建的算不上多坚固。
在漆山侯一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焦自珍从剩余的八百多人里抽调了两个团,驱赶着靖人降卒便攻了上去。
“当真是狂妄,就凭这数百降卒和数百战兵就想攻破本将大寨,简直欺人太甚!弓手,给老子射,钉死他们!”
寨墙上惊魂初定的靖军士卒暗暗咬牙,野战打不过不置于守城都打不过吧,必须要给郑人好看。
长箭破空,几个呼吸之间便出现在攻城队列之中,锋利的箭矢轻易的撕碎了衣物和皮肤,惨叫声顿时充斥在寨前。
但是倒下的几乎全是靖人降卒,郑军士卒毫发无伤。
焦自珍一手举着一面圆铁盾一手提刀冲在降卒后面,这些降卒便是最好的人肉盾牌。
数百降卒没有防护很快死伤殆尽而抬着长梯的郑军战兵离寨墙也相当近了。
“兄弟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此时!杀啊!”
封妻荫子对绝大部分郑人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男儿热血征战不外乎封侯拜将,这一点很难,毕竟军制在哪里,封侯的只是少数幸运儿,而能够有资格称为将军的怎么也得是一营指挥使,四千多人里就那么一个。但是封妻荫子就相对简单点,只要你够勇够猛能立下功劳拿个勋职就可以给家里免税,子孙上学就有优惠,十里八乡的但凡认识的谁不得竖起大拇指称赞一番,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这是大多数郑军士卒的追求和价值。
郑军将士爆发出阵阵呐喊,然后加速冲了上去,长梯往上一搭将铁钩牢牢的勾住寨墙,直刀往嘴里一咬便开始急速的攀爬。
漆山侯一惊怒交加,愤怒于郑军的托大又惊讶郑军的战力,他本来以为一番交手后已经够高估郑军的战斗力但是没想到郑军再次给他上了一课。
真的是不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