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利明听说郑人流传着一句俗语: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大运利明紧了紧手中的长刀,目光中充满战意,对面的郑军一看便知精锐。
对于一个武士来说恰逢对手也是一件幸事。
“杀啊!”
大运利明的身后是五百全副武装的雉刀骑兵。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
想伤了老虎的那必然得是老虎。
在辉州卫面前他大运利明算的上是虎,可是在肖州军面前可能就是支比较强壮的野猪。
张西阳一马当先,战马四蹄踏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双方似乎同时有感,都认准了最前面的对手,兵要对兵,将要对将。
大运利明用马刺狠踢了下马腹,战马吃痛之下速度被压榨到了极致更加的快了几分。
两个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对方的影子。
手中的百炼钢刀在战马交错的刹那朝着对方的要害狠狠的切了过去。
又随着铛的一声脆响快速的分开。
‘张西阳顾不上看手中的直刀反手将旁边的一个敌军士兵劈下马去,战马喘着粗气打着响鼻,在一众矮小的靖军军马里显得不可一世,仗着身高甲厚就是蛮不讲理的撞。
人借马势,马亦借人势,张西阳就像最锋利的箭矢一样很轻松的便在靖军的骑兵队列里杀穿了出来。
牛高紧跟着张西阳第二个冲出来,直刀上不停的滴着血,大声喊着:“痛快!痛快!”
陆陆续续的有郑军冲了出来,在张西阳的身后重新列队,每个人的胸膛都在剧烈的起赴着,鲜血的刺激和杀戮的畅快。
“兄弟们!”
张西阳举起手中的直刀,血顺着血槽淌了下来,浸湿了刀柄上的麻绳线。
“累不累!”
“不累!”
“还可敢随我冲杀否!”
“杀!杀!杀!”
气势如云直上云霄。
战场中间的零星的十几具尸体,和上百具靖军雉刀骑的尸体。
大运利明在第一轮的冲杀中幸运的活了下来,在与张西阳第一下对击手中的长刀便被劈成了两半,还好劈断长刀后张西阳也是气力之末,只是在大运利明的胸甲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感觉到疼的大运利明脑门上冷汗直冒,吓得趴在马上头也不敢抬,居然也就这么直溜溜的冲了出来。
部下重新递过一把长刀,拿着武器的大运利明此时安全感稍微回来一点点。
大口的喘一下。
嘶~
直咬后槽牙。
是真的疼。
此时才注意到右边胸口的伤口已经染红了附近的甲衣。
靖军雉刀骑也开始在大运利明的身后整队重新列阵。
可是看到战场中央的时候平时自喻无敌的雉刀骑兵队彻底的震惊了。冲杀的时候还不觉得,停下来的时候方知郑军骑兵的恐怖。
大略看过去,一片的己方尸体中才有那么一两个郑军交换比怎么也超过一比十了吧。就这还有两三个在挣扎着往起怕,雉刀骑兵队的人都感觉后脖子凉飕飕的。
大运利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感觉到难以置信,好不容易回来的那点安全感仿佛又飞走了。
“随我杀啊!”
张西阳可不管你震惊不震惊,对于肖州军来说这样的战绩还是没有办法和汾州军比,他们的目标是曾经的天下诸军之冠。
牛高冲的很是有力,战马靠着张西阳都很近,大呼这冲杀而来。
这一次的距离比第一次更短。
大运利明一咬牙,用刀背一拍马屁,双腿再一夹便冲了上去。
身后的雉刀骑咬咬牙也冲了上去。毕竟巨大的人数优势在,打不过拖住总可以吧,要知道后面还有一千雉刀重步兵了,就不信郑军能翻了天。
天色已近傍晚了,夕阳很美,天边的火烧云透出金色的花边,但是战场的数十万人无暇欣赏。
张西阳的眼睛就盯着对面的靖军头目,却把大运利明吓得够呛,战马颠簸的使伤口裂开的更大,大运利明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打不过还硬着头皮上,于是悄悄拨转了下马头。
欸,怂了!
张西阳一乐,趁你病要你命。
于是整个郑军骑兵都随着微微转了向。
大运利明觉得要疯了。
这TMD是盯上我了?
他郑人知道不知道武士的荣誉是不可以侮辱的,凡辱者必然得付出代价。
悄悄的在心里问候对面郑将的八辈祖宗,然后大运利明一转马头朝后方直奔而去。
这下身后的雉刀骑兵给整的不会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冲上来的郑军骑兵结结实实的猛削,伤亡惨不忍睹。
而在后阵朱贵和冯登正在往来冲杀,整个靖军后阵数千人被剌的跟豆腐脑似的,随便拿捏。
两个人默契的配合着把靖军往其本阵的方向赶,两百多骑兵像撵鸭子一样轰着数千靖军。
悲催的大运利明还没跑出三里地便被一个郑军骑兵追上一刀枭首。
张西阳见状缓缓的降低了马速,看着前方慌不择路只顾逃命的靖军很懂礼貌的让开了路。
而溃散的靖军正前方三里多不到四里的地方藤茂裕之整率领着一千雉刀重步兵急速前进。
远在南方的谷曲县城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城上城下到处是郑靖两军的尸体,还有更多的是郑人老百姓的尸体。
靖人的攻击确认提前退去了,城上的大小负责人军官突然收到了谷曲县令王远冲的请柬。
吊着膀子的邵振雄不明所以,问前来送请柬的小厮:“谷曲县城危在旦夕,王县令此时宴请诸多军将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小厮低着头答道:“小人不知,不过我家老爷让我跟将军说请将军务必前来。”
邵振雄不解其意沉思片刻后点点头说道:“好吧,帮我转告你家老爷,就说一定会准时到。”
此时谷曲县衙已经挂起了红灯笼,这看着倒是新鲜,有不少好奇的老百姓聚了过来询问,然后被施了一碗粥,原来院内还搭了粥鹏。
这让疲惫了一天的老百姓心里舒服了不少。
不断有小厮下人进进出出,或送消息或送请柬,也有运粮运酒的车陆陆续续的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八仙桌子放了好几排,内院则是女眷们的地方,王府的老太君,也是王县令的老母亲亲自指挥着众人,里里外外不放过一处差池。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城头上亮起了火把防止靖军偷袭。
不过很显然多余了。
在靖军的本阵里一场葬礼正在隆重举行。
坂木秀家安静的躺着,躺在柴火堆上,坂木伸司手里拿着火把看着自己永远不会醒来的儿子老泪纵横。
整个本阵里所有的士兵胳膊上都扎上了白布条。
显得很是隆重。
“点火!”
随着坂木有男的一声大吼,伸司将手中的火把直直的丢了下去,干柴立马燃烧起来,并且很快形成冲天的火焰,秀家身上的铁甲随着燃烧很快变得通红,然后慢慢的软化成为铁水。
高温把围观的众人脸上烤的生疼,可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不远处哭哭啼啼的声音由远及近。
几个被选出来的郑人女子押了上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无不吓得花容失色。
可是伸司又管那做什么,甚至看都没看。
坂木有男一点头,几个靖军士兵直接上来一人一刀,然后把尸体抬起来扔了进去。
在靖人看来秀家死后也有资格享受战利品,郑人女子就是最好的战力品。
城内的王府门口,王远冲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迎接着宾客,来的基本都是主官,这种时刻每个地方都必须有负责人在场,副手大多留守。
“辉州卫丁字营指挥使邵将军到!”
随着门房的唱罢,邵振雄带着四个亲卫出现在众人眼中,此时的邵振雄一身铁甲上布满刀痕箭痕,头盔上的盔缨都被削了一半,显得有些疲惫。
王远冲立马迎了出来,拱手说道:“邵将军百忙之中前来,老夫着实惭愧惭愧啊。”
邵振雄皱着眉头说道:“王县令,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名堂?”
王远冲哈哈一笑:“邵将军见谅,容老夫卖个关子。”
“哎,好吧王大人,不过我时间不多,一会儿还得巡查防务。”
“放心放心,邵将军放心,耽误不了太多时间的。”王远冲连连点头道,“来人,邵将军上座。”
小厮连忙跑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说道:“邵将军请!”
今日来的军将要居多点,其实大部人都是火线提拔起立的,比如刚刚坐下的庄赢,十天前只是个伍长,后来队正战死,果长什长升了上去于是他便接了什长的位子,而现在庄赢赫然已经是统管二十多战兵,二百多青壮的代团率了,不过这种临时战场提拔的大多不会作数,但是在考虑勋职的时候会有额外的加分项。
剩下的则大多是吏员之类的,还有少数几个是城内的大户人家家主。
“大人!”
“邵将军!”
“大人!”
邵振雄迈步走进来,所有的人连忙起身行礼,虽然谷曲县不知道守到什么时候,但是只要还在一刻他邵振雄就是所有人的守护神。
邵振雄点点头,环视一圈随后在小厮的带领下走到了主位坐下,桌子上倒也没有什么丰盛奢侈的东西,无非一壶酒,一些家常小菜,还有馒头什么的,很普通的农家菜。
邵振雄正好还未用餐,也顾不得那么多便大口吃了起来。
非常时期也没有了那么多讲究。
不一会儿,王远冲回到了院子里。
诸人又是起身见礼,谁都知道樟南太守刘盼之弃城跑了,若不是这位王大人在此多方调配安排恐怕这谷曲县也坚持不到这会儿,连邵振雄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王远冲团团作了个揖说道:“今夜诸位能应约前来,老夫万分感动,在这里先谢过诸位了。”
“王大人,即是宴会那总有主角吧,本将可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王远冲也不恼,哈哈笑道:“也罢,本就是从简,那就听邵将军的。”
“把公子请出来吧。”
“诺。”
很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一脸肃穆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