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军攻城的声势越来越浩大,小野早竹的雉刀骑兵队狂呼着涌来,几千匹矮马驮着几千个花里胡哨的小矮子,但是没有人觉得滑稽。
你可以嘲笑靖人矮矬丑,可以嘲笑他们怪异的拿刀方式和让人无法理解的面具盔甲兜鍪,甚至审美和对错的理解都让人感觉到奇葩,但是你不能否认每一个靖军的残忍凶狠以及顽强。
辉州虽然多年未经战火不代表辉州不设防没有血战老兵作为基层军官。
事实上这些年来辉州梁州明州这些未经战乱的州郡承担着很重要的支援保障任务,各个战场撤下来的伤兵,轮调的老兵都在这些地方休整。
还有前线披甲战兵的补充单靠八大兵府严格的筛选和结业早就跟不上了战损,靠的主力还是各州州卫。
就比如坐落在辉州的夔龙府一年合格结业的士兵也就几千人可是辉州卫光披甲战兵两万多。
而且辉州有郑国最大最多的盐场,还有金矿林场石场,你可以把辉州理解成郑国很重要的资源地。
资源地当然是有守卫的,辉州除了辉州卫还有巡海水师,一个营百来条船,还有数个海防的备御所,还有巡检兵丁各种武装力量加起来怎么也有两万人,虽然这些人大部分不披甲可是战斗力多少是有的,守城总是没有啥问题的。
这些年郑国四境都不安稳,很多地方还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冒出零星的骚乱,备御所也是上过战场见过那血腥场面的,战斗力比不上五军比不上四营但是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可靖人来了,上百万小个子和几十万韩济联军势如破竹,攻破临海郡还能说出其不意,可是联军在临海郡待了小一个月,除了把临海郡绝了境还重新确定了进攻的大战略。
这个时候整个辉州都已经是动起来的,后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在往前调,虽然有那不开眼的发国难财可是辉州终归是竖起了盾和长枪。
然后靖人依旧势如破竹,兵力劣势是其一,靖军作战之疯狂意志之坚定手段之残忍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就说这雉刀骑兵队人人双层铁甲,身高必须得在五尺二寸以上,这种海拔在郑军,里可能还是个笑话,但是在靖军里都已经是了不得的了,然后人人双重铁甲,长刀短刀雉刀还配硬弓箭矢小圆盾远近攻防兼备,是靖军精锐中的精锐。
在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靖郑野战中雉刀队可以说是锐不可当。
小野早竹看着这等声势微微颔首,破城便在今日,雉刀队上马是最精锐的骑兵,下马是最精锐的步军,对射又是最精锐的弓手。
便是明寺中直看到雉刀队都不再担心,在靖人眼里雉刀队是最坚固的盾也是最锋利的枪。
雉刀骑兵队急行至城下附近一个滚鞍下马便看得出都是行家里手,又是一掏弓在手,随手一搭箭矢都不用瞄准直接松弦。
雉刀骑兵队挑的地方只剩下零星的几个靖军,突如其来的一波箭矢把郑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数十名士兵直接被当场射杀,连靖军自己人也不留。
城墙上空出了一小段致命的空隙。
雉刀骑兵队的士兵把手里的弓顺手放进弓囊里嘴里咬着刀便开始爬,圆盾都懒得举。
萧如贵看到后急忙将刚刚调上来的几百号人分出一个队往过赶。
很快靖军那怪异的头盔出现在萧如贵的视线里,然后一跃而上。
刚刚上来的雉刀骑士双手紧握长刀,警惕着四周,随时准备攻击,凶狠的表情活像龇着牙的狼崽子。
也就几息的时间便有几个雉刀骑兵爬了上来,两三个一组守着梯口。
队正武醉六赶到的时候面对的已经是十几个人,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上爬,附近的士兵青壮不畏死的冲上去却只能平添几具尸体,交换更本不成比例。
“兄弟们,跟老子上!杀啊!”
武醉六从军也快十年了,正儿八经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年前武醉六还在南疆跟着苏定方片人,后来因伤调到了辉州并且升任了队正。
或者说郑军的基层军官基本都是这么出来的。
在战场上早已练就了本能。
两个雉刀骑兵一左一右高举着长刀扑了过来,配合十分默契。
左右两边两把明晃晃的长刀散发着阵阵寒意。
武醉六见状手中的圆盾朝前猛的一掷,圆盾撒着欢的撞向右边的靖军骑士。
双手握紧长刀大步一迈便追了上去。
“呀!”
靖军骑士看见迎面而来的盾牌自知劣势便朝后急退并本能的挥刀格挡,左边的靖军士兵则趁势递刀朝着武醉六的腹部直上而来。
长刀的寒光刺入眼睛武醉六却丝毫不受影响,将直刀朝云一格便裆了下来,后腿一点便朝前突进,随后大脚丫子抬起照着退后的靖军士兵脸上就是一个鞋印子。
那靖军士兵受不住力,止不住的小碎步从城墙上掉了下去,下方等候的民夫立马一拥而上愤怒的举起了手中的粪叉镰刀锄头砸了下去。
郑军士兵以武醉六为先在拥挤的城墙上很快便淹没了刚刚冲上来没多久的靖军雉刀骑士,重新夺回了这段城墙的控制权。
武醉六一抹脸上的血渍挥手唤过城防营重新安排好又留下一半人稳定战线。
远处的萧如贵很满意,有了几百人的生力军郑军的防线总算缓了一口气。
但是远处的小野早竹却开始气的跳脚,本以为破城在即为此还派出了自己的王牌如今却被敌人一个个的从城上扔了下来。
小野愤怒了,一个小小的青城县兵不过万却让三十余万大军困顿于此。
这是小野家的耻辱。
而且旁边还有几万韩济狗腿子看笑话了。
不甘心的小野命人抡起决死的大鼓,战场上的耻辱必须用鲜血来洗刷。
明寺中直看了看手中的苍蝇拍然后狠狠的扔在地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作为攻城的一线总督侍大将明寺中直终于坐不住了,若今日还没有进展估计回去都能挨顿逼兜,闹不好一顿板子能直接大残,这鼓声中的愤怒就是最好的警告。
青城县迎来了最严峻的时刻。
萧如贵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弥补巨大的兵力差距带来的劣势。
“是你小子!”
正准备再次上阵的萧如贵发现先前派出去的安华喘着粗气跑回来了。
“将军~”安华尽量平复了一下方才能接着说道:“标下,标下把话带到了。”
“邓大人说,说,城中无恙,请将军放心。”
“还有,邓大人把王刘季祝马五家抄了,得精壮三千七百余人,正在统计,不过倒是先送了一批过来。”
萧如贵大喜,急忙问道:“在哪儿?”
“将军看,来了。”安华一指城下说道。
“好!好啊!”萧如贵兴奋的直拍着城砖,“这下真的是顶大用了。”
“六子!”
正在杀敌的武醉六听到立马应道:“哎。来了。”
“城下来了一批人马,抄家抄出来的,你现在下去给每个人分发武器安排上城,如果有不识趣的直接杀了。挑一半在这儿,剩下的看情况分散安排到各处,快去安排。”
“标下得令。”
萧如贵转身看向城下依旧疯狂的靖军,随后抽出腰间的直刀。
“兄弟们,天道为郑,杀啊!”
万众一心兮泰山可撼!
郑军士兵们高呼着冲向敌人,生死在鲜血中升腾麻木不在恐惧。
每个人都在用最原始最暴虐的欲望试图将对手至于死地。
用刀劈用盾砸用枪捅,没了兵器的用拳脚甚至用牙咬。
数百米长的城墙上到处是怒吼的人群,不时有靖军冲了上来又被扔了下去。
所有的事实都表明郑军的士气远没有崩溃甚至还很高昂,兵力或许存在不足,但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凭借悍勇便可以拿下来。
小野早竹阴沉着脸,精锐雉刀骑兵队损失不小,旁边的部将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小野叹口气,今日又是功亏一篑。
靖军后方的树林里张西阳听到城内高呼天为郑道的时候心里便是一紧。
喊出这等口号就代表着连主将也要亲自上阵拼死了。
情势已经到了很危急的关头。
但是太阳依旧不紧不慢,这会儿反而还凉快了不少。
“看来不能等到靖军回营了。”张西阳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身后的士兵和战马张西阳无法确定最佳状态只能是尽量,新解救出来的伤兵大部分三天内吃的饭也就是几个馊了或者半馊的饭团,此刻刚刚狼吞虎咽的塞完东西还在躺着消食。
暂时是用不上了,不过可以看管剩下的马匹,冲阵一人两匹都显得多余了,这个时候在急速中换马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还有其他的奇效。
“所有队正果长都过来。”
本就压抑的军官们立即呼啦啦的聚拢过来。
张西阳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有紧张有愤怒有渴望,唯一没有的便是畏惧。
“情况危急,所以我决定提前发动进攻。我需要一百个人每个人两把连弩,一把投枪,配两把直刀,加一匹换乘的马,剩下的自由分配。”
“这一队人任务最重九死一生所以我亲自带队。”
“牛高。”
“标下在。”
“我答应过你一定让你有复仇的机会,所以我为主锋你护我侧翼。”
牛高激动的说道:“大人放心,只要我老牛有一口气在就觉得不会漏掉一个小鬼子。”
张西阳微笑的点点头说道:“牛队正我对此深信不疑。”
“朱贵,冯登。”
“标下在。”
“你二人各领百人,分往两边,一定要稳住。靖军必然预料不到我等突击,再加上靖军后军纷乱毫无阵形必然惊慌,待到靖军动你二人各率百骑左右出击,以骚乱靖人军阵为主,一切随机应变但是切记若可为则为若不可为则不许恋战,绝不可做无畏的牺牲。听明白了么。”
朱贵冯登异口同声的说道:“标下明白。”
朱贵又问道:“那剩下的人呢?”
张西阳说道:“愿意跟的会骑马的给一匹带上,不会的不愿意的便自求多福吧。”
“是。”
“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
“大人,我们到时候在哪里汇合?”
张西阳转头看看树林外的靖人大营的方向除了树还是树,笑了笑道:“若我等还活着就在靖军本阵里来个不醉不休,若有意外兄弟们奈何桥上慢点走互相等等。”
朱贵笑道:“那大人你得快点,标下的马可是最快的,到时候喝的孟婆汤可就成一碗泥巴了。”
众人哄笑。
张西阳突然立身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朱贵牛高等人也肃穆还礼。
“今日能与诸君同赴死路,我之幸甚!”
“诸位挑选人手吧,一盏茶后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