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芳子醉了,山崛贵彦搀扶着她往楼上走,在楼梯口遇见了那个留着板刷胡的日本男子。那男子见状接过川岛芳子,对着陈嘉众人感谢道:“阿里阿朵,谢谢你们的招待。”
陈嘉等人目送男子走上楼梯,然后看到山崛贵彦一脸的不舍,纷纷笑起来。
“山田良太,你送两位小姐回家,我和山崛君本田君找个地方聊一会。”
松井美奈有点依依不舍,边走还边回头。
本田辅羡慕到不行,“我说藤原君,你艳福不浅啊,松井小姐又漂亮,还有个当大将的爹。”
陈嘉看看他,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胡说什么呢?走,我们找地方喝酒去,那里有新来的姑娘,据说是本州的。”
旁边山崛贵彦有些情绪不高,被陈嘉一把搂住,悄声道:“忘记她吧,这女人是条毒蛇。她还有一个名字叫金碧辉,你应该听说过的。”
山崛贵彦和本田辅同时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问:“真的?”
金碧辉的大名知道的人很多,特别是她与关东军司令那点事,从东北传到了上海,从上层流传到了基层。本来海军和陆军就不对付,现在有这种小道消息,更是经常拿来做笑料。而金碧辉和海军其实也有瓜葛,与十九路军发生战斗,也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挑唆。
其实民国的审美标准有一点和后世不一样,所以他们现在眼里的惊艳在陈嘉眼里就觉得还好,哪怕是那些影星被无数人追捧,陈嘉见了也觉得不过如此。
三人跑到一个艺妓馆,跟后世夜总会似的,敞开喝酒胡闹。之前三人在礼查饭店都收着,说话喝酒都小心翼翼,此刻就放开了。很快,三人都喝多了,被女人们一个个抬到外面,叫了黄包车。
黄包车一转弯,陈嘉就叫他停下,“我的胃太难受了,要吐一会。钱给你,你先去吧。”
黄包车是个实诚人,拿了钱撒丫子就跑,为啥?给多了。
等黄包车走远,蹲在路边呕吐的陈嘉慢慢站了起来,星目电闪,看清四周无人注意,便闪进一个弄堂,消失不见了。
川岛芳子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大田龟佑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连忙站起来,“先生,不是说要等藤原康过来么?”
“哼,也许明天才会来吧。”
“为什么要与藤原商社合作?我们和张老板不是已经谈妥了吗?”
川岛芳子倒了一杯酒,轻轻呷了一口,冷笑道:“张啸林那个老东西胃口太大,又不负责路途上的安全,风险太大了。从上海到大连最好的线路是走海路,海路没有大日本海军的协助是不行的。藤原商社和海军的关系最好,所以我们需要跟他合作。”
“藤原康会合作么?帝国海军会协助他走私鸦片?”
“哈哈哈哈哈,大田君,你太幼稚了。现在谁不走私鸦片?每年帝国输入到中国的鸦片那么多,你以为没有海军参与能做到?满洲国每年那么大的开销,要养人养兵,靠土里面能刨出几块金子?鸦片才是最赚钱的生意,有了钱,满洲就会有军队,我这个安国军司令才会有实权。”川岛芳子放下酒杯,一只手勾住大田龟佑的脖子,“而你,在安国军里才会有前途。”
大田龟佑轻轻搂住川岛芳子的腰,浑身有些战栗,“先……先生,我明白了。”
“咯咯咯,明白就好了,加油吧,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开始了。有了军队,以前欺负你的,看不起你的人,你都可以报复回去。”
沈鸿雁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礼查饭店对面的树林里,这里是北外滩,是男女恋爱的圣地。现在夜深人静,树林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马路上车辆很少,偶尔驶过一辆,人力车夫倒是还有一些,三三两两在路上跑。
支好自行车,把后座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拆散的M18冲锋枪,五个弹匣。摸着黑他把冲锋枪组装起来,装上弹匣,将剩余的弹匣插在腰上,便潜伏到礼查饭店斜对面的草丛里。
他不知道烈焰为何突然要求他这么做,但是做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刻在骨子里的。
川岛芳子拦住大田龟佑开始不老实的手,在他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今天不行,我有点累了。”
大田龟佑很失望,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角色,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能时常有机会品尝就不错了。
“哚哚哚。”敲门声起,大田龟佑立刻将手枪掏了出来背在后面,川岛芳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袍,走到沙发上坐下。
“谁?”大田龟佑透过猫眼,看见一个侍应生打扮的人站在门口,似乎忙着在整理推车上的东西。
“先生,楼下有位先生给您一封信。”那侍应生举起一封信,恰好挡住了他的面孔。
大田龟佑打开门,心里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他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清对方的的脸。
门被一股强力推开,一声枪响,一颗子弹透过木门击中了大田龟佑的胸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枪,第三枪接连击中他的身体。
川岛芳子被这个意外惊吓到了,本能反应翻身到了沙发下面,伸手一模,却摸了一个空。此刻再想起身去拿衣架上的枪套,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人影扑了过来,火蛇吐出,一枪便击中了川岛芳子的肩膀,子弹打断了她的臂骨,剧痛让她发出惨嚎。目光及处,藤原康的脸近在咫尺。
“你……”川岛芳子的话刚出口,枪又响了。
连续几枪,川岛芳子倒在了血泊中,最致命的一枪击中太阳穴,子弹在她的脑袋里翻滚,早已把脑浆搅了个稀烂。
陈嘉退出空弹匣,装上新的。伸手脖颈上试探,确定川岛芳子已经死亡,便起身往外走。
楼下已经传来一片混乱的嘈杂声,显然那些负责保卫的印度人已经在往楼上跑了。
陈嘉顺手拿起大田龟佑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和围巾,冲出房间往走廊尽头跑去,那走廊的窗户上,他吊了一根绳索。因为临时起意,在酒店的工具间里找到的绳索有点短,所以他在绳索的尽头打了一个结作为缓冲。
印度保安也出现在走廊上,陈嘉回手就是几枪,把他们打得缩了回去。就这个空挡,用围巾包住手,顺着绳子就滑了下去。
离地面还有一层高度的时候,绳索到头了,巨大的反作用力几乎让他的手脱臼。跳下来后,饭店大门有保安冲了出来,只要一个拐弯就能看到正在忍痛逃跑的陈嘉了。
“哒哒哒,哒哒哒……”对面树丛里喷出一长串火焰,冲出大门的十几个印度保安顿时被撂到了三四个,其他人纷纷找掩体躲了起来。
弹雨肆虐,打在墙上,栏杆上,停在旁边的那辆轿车也无能幸免。
子弹声一顿,反应过来的印度保安立刻起身还击。他们手上的枪是转轮手枪,有效射程三十米左右,对于一百多米外的枪手,丝毫没有什么威胁,也就撞个大运,万一打中了呢。
这边刚打了几枪,那边枪手的反击就来了,弹雨又撂倒两个,剩下的趴在汽车和栏杆后面,根本就不敢露面。
远处警车声音响起,沈鸿雁钻出树林,把冲锋枪和子弹统统扔到黄浦江里,骑上自行车就走。过了马路,往弄堂里面一钻,便消失不见了。几分钟后,沈鸿雁开着一辆轿车疾驰而去,留下礼查饭店方向警笛四起。
第二天,礼查饭店的新闻便出来了,一个叫川岛芳子的日本人和她的同伴被人杀死在房间里,据说凶手冒充侍应生进屋杀人,极其残忍。日本女人身中四枪,其中最致命的一枪打在太阳穴上。
巡捕房对此展开了调查,具体线索还没有找到。
沈鸿雁放下报纸,脑海里回忆起那个从四楼吊索而下的黑影,心里微微有些奇怪。因为那个姿势应该是他们特种连队时候训练的,标准单手吊索,单手开枪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