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象

敝屋

https://img.ppxs5.com/49/66/d11c8a17e0.jpg

首页 >> 画象 >> 画象最新章节(目录)

第40章 逝者如斯夫

上一章 书 页 下一章 阅读记录

玄鸟继续在空中飞翔,越飞越高。风临从未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到过这个世界,那座繁华的黄城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建筑模型。

“从高空上看去,人类原来如此渺小,渺小到仿佛根本不存在。”风临喃喃感慨。

“一切生命都很渺小,最终都将走向虚无。”墨生说。

“只要不被杀死,这里的神族是可以永生的。”风临说。

“不,这里的时间在流逝,所以就不会有真正的永生。”墨生摇摇头,继而又说:“或许流逝的只是生命,不是时间,时间是永恒的,而空间是可以改变的。”

“空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又来自哪里?”风临觉得,或许自己眼前这个人来自与这里和自己故乡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我也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你那里的人,但我不知我来自何处。”墨生说。

“其实不知道也好,知道自己的来处又能如何?”风临说。

“或许知所来,方能知所终。”

“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因为或许能够通过我找到你的过去?”风临目光犀利,仿佛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令人不可逼视。

墨生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忽地笑了,点点头说:“是。”

“有所求就好。”风临释然地笑了,只是笑容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怅惘。

“那你愿意帮我吗?”墨生问。

“不愿意。”风临回答得很干脆,然后皱眉说:“你又笑什么?”

“我救了你,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帮我一下?”墨生笑着问。

“我要你救了吗?”风临反问。

“那倒没有。”

“那我凭什么帮你?我可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何况你现在挟恩求报。”风临理直气壮。

“这倒成了我的错?”墨生讶然道:“换个角度,你不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正面目吗?为何你会来到另一个世界?为何会有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这两个世界有什么关系?我又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

“我不想,因为好奇心会害死很多人。”风临忽然抱住了双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寞可怜。

墨生看在眼里,却并未表现出什么。

“我就是因为太过好奇这些问题,才会执意穿越那片红色峡谷,才会害死他们,我最在意的人,都因为我而丧命。别说什么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的话,有些事情发生了,一辈子都过不去的。我现在只想一个人活着,不需要目的,也不需要意义,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不想再与任何人有什么联系,包括你。你若觉得我欠了你一条命,就来取,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会饶你三次,然后再杀你,你也不亏。”风临说,然后转过了头去,看着远方的苍山,声音也变得飘忽了起来,说:“有些亏欠,就是一辈子都还不了。”

她的声音化入了风中,仿佛在喃喃自语,墨生坐在她的侧后方,隐约间似乎看见了她眼角的水雾,画家的眼睛总是格外犀利的。

墨生不自觉伸出了手想要摸向她的肩膀,却在即将触碰到风临的那一刻停住收回了。

这时风临转过了头,平静的眼神中带着冰冷坚硬,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让它别飞了,我要下去。”

“怎样才能让你忘记这份愧疚?”墨生没有让玄鸟停下,而是继续问道。

“你让他们都活过来,那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考虑。”风临冷笑道,因为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可能呢?”

“你在戏弄我?有意思么?”

“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既然时间和空间都是世界规则,那如果空间可以穿越,时间是否也可以呢?”墨生问。

“人若是可以改变时间,这世上哪会有那么多生死离合?改变时间,这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你做过梦吗?”

“当然。”

“大梦千年,醒来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所以,时间并不是只像我们眼前看到的这般固定不变,在不同的世界里,时间或许本来就有不同的呈现方式。只要时间可控,或许可以抚平你曾经的遗憾。”墨生说。

“真是个不错的安慰方式。”风临苦笑一声说:“不论如何,谢谢你的安慰,只是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不会拿这些荒诞的东西来做自我欺骗,没有人可以掌控时间。”

是啊,这就像是如果你最重要的人离开了,有人告诉你,只要你能掌控时间,他们都可以回到你的身边,你会信吗?或许你会信,但是可能实现吗?

“如果我可以呢?”墨生问。

风临愣住了,这一刻的时间在流逝,但对她来说却好似静止了一般。她的脑海中回荡着二人刚刚的对话——

“没有人可以改变时间。”

“如果我可以呢?”

这看似是一个不自量力的玩笑,但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说出来之后,让风临仿佛看到了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风临也浑身僵住了,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流下了两行清泪。

月征他们都死了,但风临从未哭过。这时忽然回神,带着无限怒火低吼道:“你够了!”

玄鸟已经在缓缓降落,这时离地面只有几丈高,风临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浑然不顾此时身在何处,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墨生微微伸出了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隐约间仿佛触动了什么记忆。调整呼吸后,平静地说:“真的不可能吗?如果可能呢?”

……

……

在玄鸟飞越整个黄城之时,黄裳已经回到了黄宫。

“你有话想对我说?”黄裳见白梧今日一直闷闷不乐且欲言又止。

“我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事关黄城最近发生的一切怪事。”白梧说:“我想着或许也与今天的事情有关。”

“那么多人查询无果,原来最后是无心政事的白主能有线索。”玄殷刚换掉了厚重的礼服,穿了一身简单的便服走了进来。

“殷姐夫来得正好,我也有些话对你讲。”白梧难得严肃起来,玄殷不觉有些好奇。

“但说无妨。”玄殷微笑道。

“裳姐姐,能不能宣见玄阳和黄相大人?”白梧请示道。

“当然。”

黄相很便到了,他今日一直在殿外候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必黄主这边总得有一些交代。

倒是玄阳来的时候有些不明所以,他认为昨天那件事儿就算是闹得稍微有些大,但今天既然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也不会再关心那些小事了。

黄相到了之后,礼数周到地对在场诸位行礼;玄阳在玄殷的示意下,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

“白主,人都到齐了,你如今了解了什么直说便好。”黄裳拉过白梧的手说。

“昨夜风临来过白宫。”白梧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截了当,但是却让在场的几位颇为震惊。

“她去白宫做什么?不会又杀了谁吧?”玄阳第一个惊呼出来。

“哼,玄阳,你觉得她应该去杀谁?”白梧冷嘲道。

“我怎么知道她要对谁动手?”玄阳无赖道。

“昨夜她不是才在你面前杀了人么?说起来,你应该对她也很熟悉吧?”白梧说。

“玄阳,说清楚。”玄殷撇了玄阳一眼说。

“大哥,你知道的,我身边一向美人儿不少,在昨夜之前我真不知道她是风临,就当是一个有趣儿的姑娘罢了。”玄阳有些委屈地回答道。

“你不要避重就轻!”白梧一看见玄阳就觉得怒气上涌。

“二位还是不要吵了,我们今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儿要商议。”黄相轻轻咳嗽一声道。

“是啊,我也想问问黄相大人,什么时候,你都监视到我这里了?”白梧见黄相插嘴,立刻回击道。

“白主莫不是误会了什么?老臣怎敢监视白主?”黄相立刻做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那你的人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药,又送去了什么地方?”白梧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问。

“敢问白主,是什么药?”黄相躬身询问。

“刚刚还说我不要吵,现在你们看起来也要吵起来了啊!”玄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在一旁啧啧称叹。

“好了,白主,从头说起吧!”黄裳打断道。

“这个混蛋拿贫民女子练驻颜丹,最后却阴差阳错被一个破晓巷的小医师研制出了秘方,那医师与我有过数面之缘来向我求药引,我寻了送给他,驻颜丹练成之后,却被黄相大人的手下黄雷抢去喂狗,并在玄阳的地盘对医师严刑拷打。这医师被风临所救,送到了我那里。”白梧简单解释道,然后便继续开始问问:“所以我可以不计较黄相大人对我的监视和跟踪,但你就是这么调教属下的吗?还是说,黄雷的所作所为都是你的命令?”

“黄雷如今已死于风临之手,老臣自知无法自证清白,但在昨日接到其死讯之前,老臣确实不知驻颜丹一事。因此无论白主如何误解,老臣都愿意承担一切罪责。”黄相说着便跪了下来,语气沉重地向白梧致以歉意。

“你……”白梧一时不该如何应对,她设想过如何应对黄相的辩解,但委实没想到对方会这般跪地致歉。

玄阳在白梧的身后抱胸而笑,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嘲讽。就算此时黄相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左右不过是一个贱奴而已,以他的身份地位,甚至都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白主,说到底驻颜丹之事都是小事儿,黄相大人纵然有错,但如今已这般致歉,别就此伤了和气可好?”黄裳轻声对白梧说道。

“所以你们真的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儿吗?”白梧喃喃问道。

“白主,老臣确无监视之意。”黄相以为白梧在计较这件事儿,便进一步致歉道。

“不,我担不起您这般赔礼,你们也不理解我在计较什么,是我多虑了。”白梧心情更加低落,摇摇头说道。

玄殷背着手,微微垂下眼皮,琢磨着白梧的反应,若有所思。他知道白梧在计较些什么,因为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真正关心那个被夺走药物的人,没有人关心被严刑拷打的人,没有人关心死于非命的人。

“原来风临说的是真的,你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一切。”大殿侧旁忽然响起了一个男性的声音,语气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一丝失落。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阅读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