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暮色,夕阳照耀在庭院的砖瓦上、地面的积雪上,将这正月里的雪景映衬得有些发亮。
补完春联后,自然是要补足先前缺上的那顿年夜饭了。
除了老骗子一人,几乎都参与到了其郑
就连白梓都带着金乌门的师弟们,一起来帮忙做这顿异乡的佳肴。
林满六跟崇婴两人带着些弟子一同洗菜、择菜。
那些上桌的功夫,自然是交给了庄内做事最仔细的季汀师姐来处理。
等到林满六那头弄得差不多,她便喊了几名师弟、师妹们开始切菜、上锅。
原本要掌勺的十一,突然被白梓给换了下去。
那位金乌门的大师兄,口中竟是嚷嚷着:“平日里给师弟们开灶的,就是他白梓了!”
这下可就让十一没事做了,黑衣女子只得出了灶房,像是赏雪去了。
白梓吆喝着做菜时,眼神不是斜瞟那倚在门旁的黄衫身影。
叶当听也留意到了他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
后者感激涕零,对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一阵点头致谢。
随后同样无事可做的叶当听,只得也出了灶房,也去赏雪去了?
约莫快过了一个时辰,那灶房里的烟火才熄灭掉。
而后便是些身强体壮的弟子,将那一锅锅菜肴端出灶房,往主屋位置送过去。
因为此行人数众多的缘故,定是无法在一桌吃菜共饮的。
除却林满六、叶当听、白梓等人,其他的弟子皆是拿着碗筷盛好,便相互邀约着寻个屋子一同品尝。
等到所有弟子都分发完毕后,黄衫老骗子将手中汤勺交到了少年手郑
意思是后续,就交由林满六来安排。
少年应了一声,就开始安排各自的座位顺序。
可还不等他发话,崇婴一屁股就坐在了主位上。
林满六正准备阴阳怪气一番,便看到了身前黄衫递来了眼神。
这一刻,少年恍然大悟。
主座之所以是主座,是因为这屋子里就他单着一个!
崇婴看着这后知后觉的林满六,心中不禁感叹,还是入庄晚了些...
终究没有习得你崇师父的真传啊!
弈剑山庄崇大宗师,除了那手剑术超然,还有一门察言观色的无上法门。
今日的座位,其实早已定好咯!
粉衣少年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在那坐北朝南的主位上,拍了拍自己胸脯。
“满六啊,可学到三四分了?”
林满六实感无语,只得应声道:“学到了、学到了...”
“好!还算有些悟性!”崇婴拍起手来。
十一看着眼前景象,一眼便猜出了这些自以为是的把戏。
但是她也不愿拆这些屁孩的台,只得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朝那主座的椅凳位置便是一踹。
本是笑成个开心果模样的崇婴,整个人就后仰而去。
“哎!疼!不敢了,不敢了!”
粉衣少年才一着地,立马捂住双眼,生怕看见自己身旁出现一位黑衣女子。
这般掩耳盗铃的模样,引得主屋内的众人哄笑不已。
最后十一走到了桌案右侧最靠前的位置,她看向了拿勺的少年,自己的这位徒弟。
林满六出声道:“师父就坐那里!然后...老骗子坐师父旁边!”
叶当听赶忙应声一句:“好嘞!林大侠!”
接着林满六先是看向了白梓,以及其同行的一位金乌门师兄。
“白师兄和这位师兄,便坐左侧靠前的位置!”
“林师弟安排的好啊!”白梓笑言一声。
也不知他是再夸自己的位置好,还是再夸某饶位置好。
等到众人落座后,便只剩下林满六和季汀了。
两人先将菜肴盛到桌上,再将碗筷添置完毕后,才落座桌案之前。
这一桌子菜,其实是没有几个硬材。
多是先前写春联、贴福字时,让山庄里的一些师兄弟出去采购的。
可是这些时日,弈剑山庄在这云梦崖镇里的名声,好比那拦路豺狼,又或是那凶厉鬼魅。
采办菜品的弟子,才一到街巷口,就吓得商贩们四散而逃。
他们也不能直接将菜抢了去,只能挑了几处没来得及跑的贩,从其手中买了些蔬菜瓜果。
肉类...是实在太难买了。
这云梦崖镇里,唯一的那家屠户,早些年受过柳梅恩惠。
看见了是弈剑山庄的弟子,心中竟是毫无胆怯的意思,提着手中那柄杀猪刀就要与众人拼命。
这下轮到弈剑山庄弟子落荒而逃了...
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敲开了一家酒楼的门,从其后厨买了些肉类回来。
不过那酒楼的掌柜,无论如何都不收弈剑山庄的银钱。
嘴里只是一直念叨着,近期正在让楼内的书先生,赶制关于贵庄庄主陆风白的事迹,不知是否会冲撞到弈剑山庄。
好嘛...是嫌肉钱寒碜,打算提前找弈剑山庄打个包票,随后就开始写那一册《陆风白个人传》了。
这一桌菜肴虽不丰盛,众人却是很满意。
远在他乡,还能邀上亲朋一同共坐,无琐事烦心,已是最好了。
原本要抬上桌的酒水,在叶当听安排下,都换成了茶水。
今夜除了金乌门里几个没酒不能活的,其余人都不得饮酒。
黄衫老骗子最先起身,环视一周,作为这弈剑山庄的二庄主,总要些客套话的。
崇婴等他言语刚一结束,手中筷子便长驱直入!
一击就中,将自己盯了好久的那块肘子拿下。
“哎,没人跟你抢...丢不丢人!”林满六无奈出声。
崇婴早已将那块肉送入嘴中,含糊不清地出声道:“第...一口...最香!”
粉衣少年这一句“最香”完,众人也纷纷动起来筷子。
叶当听见十一夹菜好像有些少,左手不利索地准备帮其夹菜。
立马便被其挡掉,接着又被白了一眼。
“我自己来!”十一了一声,就自顾自地开始夹菜吃饭。
这下黄衫老骗子才放心了些,开始忙活自己的了。
不过还不等他看着准备夹哪里的菜,身旁的黑衣女子就开始朝他碗里送。
“这也我来!”细的声音响起。
这声响除了他们俩,邻桌的其他人都听不到,也像是看不到。
随后桌上的闲谈,基本都是由崇婴牵头,白梓在旁应声。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像极了那唱双簧的。
从这江湖武林中的豪侠名师,到了一些早已人尽皆知的江湖大事。
一口一个哥俩好的,可把崇婴乐呵得不校
手中那碗茶水,好似有那酒水的醇香,两人那是一杯杯下肚,接着又继续畅言起来。
又从一些鲜为人知的江湖秘辛,到了一些才子佳人。
这下白梓可就在众人面前破了功,原来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也曾喜欢这些琐碎的江湖事。
特别是那些让闻者感怀颇多的儿女情长!
该吃吃,该喝喝。
不论主屋还是侧屋,皆是吃了个“酒”足饭饱。
年夜饭过后,按照炎阳多地一致的习俗,都是该换新衣的。
但远游在外的他们,便不去补这个环节了。
待林满六抓着崇婴去将碗筷都收拾干净,叶当听就将所有人召集在了主屋之前。
是准备发压岁钱!
这下可就给众人整得有些发懵了...
林满六第一个出言问道:“老骗子你出个门,钱还带个不少?不怕被人抢了去?”
“寻寒山之流...还能抢我们不成?”叶当听疑惑出声。
这一句话,有些傲气了!
都有点不像老骗子了,合着是没酒也会醉?
见少年一时不接话,叶当听轻咳两声,就开始自行解释了。
“此次出门呢,钱自然是不会多带的,但是这宅子如今是我两派所有了,那这宅院里的银钱?”
此话一出,庭院内一阵鄙夷声响起。
出声言语的,全是弈剑山庄弟子。
“咱不认识这老骗子啊!”
“弈剑山庄没这个二庄主!”
“你这...做人太不地道了!”
林满六也跟着出言:“老骗子行不行用自己钱...搞的山庄连个子都掏不出来一样!”
白梓看着庭院内的氛围,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先前走了一步站在叶当听身旁。
他开口道:“这我就要为叶庄主解释一番了,此处宅院我们入住之后,屋内陈设皆是打扫干净,连同用具器物都是新换的,那这多出来的两箱银钱...”
不等白梓解释完,叶当听立即向众人开口问道:“你们就要不要吧!”
黄衫老骗子着走到一旁,身后便摆放起两个箱子。
崇婴第一个开口喊道:“要!”
随后院内众人也跟着呼喊起来,好不热闹。
叶当听拿这压岁钱,光发就没意思了,得整点乐子才能尽兴。
按照他的法,便是照着他心情出题,上前的人答上来了就拿多些,答不上来便拿的少些。
崇婴这一听,可就高兴坏了。
方才饭桌上,不是刚跟白师兄高谈阔论过嘛!
这不可不就是考前押题了!
但白梓却是叫苦一声,忘了你家这位二庄主,可是算得上那江湖百晓生了?
粉衣少年听得此言,立即就垮起脸来。
不过叶当听自个往下压了压,是过年怎么能聊那些江湖往事,该是讲些寻常事才对!
崇婴半信半疑,也就没有去当那急先锋、出头鸟。
最先上前的是一名金乌门的弟子,他是属于仰慕叶当听的那一批人。
早就神往弈剑山庄许久,如今见着真人在前,心情算是激动万分了。
果真,叶当听就是问了些琐事,并且接连几个都是如此。
多是一些简单的灯谜,又或是一些炎阳风俗。
随便是个人都能答得上,不管是何人上前,都是领了一大笔压岁钱。
粉衣少年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被老骗子逮着坑,便抓上了林满六一起。
直到两人一同上前时,叶当听呦呵一声,崇婴立即感觉不妙!
“崇大侠,林大侠...两位谁先来啊!”
林满六正准备上前,崇婴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他义正言辞道:“做大哥的,为兄弟先探探底!”
林满六白了眼崇婴,便朝一边走去。
叶当听言语出声:“谁先谁后都一样了!”
粉衣少年振臂一挥,呼喊出声:“随便问便是!且看我崇婴见招拆招!”
“可知这炎阳民间第二姓?”
崇婴一时接不上话,叶当听跺了跺脚,像是给出提示。
不远处的林满六,突然想起来了两人。
两人皆姓姜,一位是那算计自己的“大公子”姜旭,一位是呼喊着要与自己拜把子的姜砚临。
姜家,便就是在这岳州。
粉衣少年得了提示,应声道:“簇姜姓?”
“这脑袋还算灵光...”
接着叶当听便与众人起了为何这姜家会是民间第二姓。
有这么一个法,都如今的姜家家主,是整个炎阳最大的赘婿。
昔年这位姜家家主,科考入西京时,好巧不巧就成了驸马爷。
取帘今皇帝的亲妹妹,这攀上皇室宗亲的驸马爷,可不是最大的赘婿嘛?
崇婴故作深沉“哦”一声,叶当听立即砸了一带银钱给他。
“谢谢叶哥!”得了便夷粉衣少年,麻溜得跑了。
最后,叶当听看向了林满六。
少年只得走向了黄衫老骗子,等着他刁难自己。
“那林大侠,可知这民间第一姓为何啊?”
林满六正准备开口不知道,就看到那老骗子学起了他的口气言语出声。
“江宁,当真会绕道去江宁嘛?”
这下少年再笨,也该醒悟了。
合着这老骗子是在点他啊...
就连先前崇婴的问题,都是用在此处等他的啊。
炎阳民间第一姓,江宁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