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大观楼议事厅内,面对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少年,无人敢上前反驳声一句。
看着如今主事的李思旻,以及陆清都没有动作,余下的那些长老又有什么言语的机会呢。
孟岫烟细眉微挑,就静静地看着陆清,似是在等其回话。
这位仅存的柳梅亲传,抬手将佩剑放于桌案上,接着朝李思旻行了一礼,而后才重新看向孟岫烟。
陆清开口道:“先前听楼中弟子所言,却邪今日是带解围之法入楼?”
孟岫烟笑了起来,将那柄短剑抛至手中把玩。
“子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毕竟是收入囊中的摆件玩物,可不能被外人摔坏了...”
听着这名少年将风雪大观楼称作却邪掌中玩物,有几名弟子双拳握紧,死死地盯着孟岫烟。
不过因为先前有长老,被其威胁性命的先例,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陆清出言问道:“那便烦请孟少侠解惑一二...”
“风雪大观楼此劫,唯陆清师姐可破!”孟岫烟笑容玩味,手中短剑指向了陆清腹所在。
李思旻都有些看不下去,开口道:“还望却邪...不要太过分!”
孟岫烟斜瞟向了李长老,手中短剑一刺,径直插入桌案当郑
“很过分嘛?那不如把你们卖了,让楼内上下都效仿前人,承那吕奉先之勇!如何?”
这位却邪代表的话,意思很明确了。
听从安排,便可解决眼前问题。
反之,便让风雪大观楼再度易手,做那实实在在的三姓家奴。
李思旻剩下的那只独臂,紧紧地扣在桌案边缘,死死地盯着孟岫烟。
这个独臂老饶双眼,似是要冒出火星子一样。
”李长老,无需与之动怒...“陆清出言道。
听到劝解后,李思旻这才缓和了些,不过依旧怒气在胸,捏拳在膝。
陆清再次看向孟岫烟:“我该如何做?”
那黑红衣衫的少年,随之伸手在那刺入桌案的短剑上轻点两下。
“早就听闻陆清师姐,与那叶当听座下弟子是旧识,先前还曾一起城外林中对抗屠恶门之流...”
陆清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而是开始思索复盘那些时日的光景。
却邪也知道此事?
不过终究那几,是她人生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光。
先是师兄师弟惨死,再是自己深陷歹人之手...最后落得一个清白不见。
她抬起手抵住自己额头,让脑袋尽量清醒些,此刻决不能让那些事情乱了心绪。
孟岫烟看着她的神情变化,便开始拍手叫好。
“让陆师姐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实在是惭愧啊!见谅!见谅!”
少年拍手的声音越发响亮,话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一些知道实情的弟子,不禁开始面面相觑,他们都不言语,皆是心照不宣。
那巴掌的声音,愈发变得响亮了,陆清的脸色逐渐跟着难看起来。
“你到底想什么...”陆清冷声道。
孟岫烟停止拍掌,学起了陆清的语气出声道:“当然是让陆师姐与那柳满林攀攀关系,不论施以何种手段,只要人念旧在叶当听面前美言几句,今日之事不就可以了解了嘛?”
不等陆清回话,李思旻率先开口:“我风雪大观楼即便落魄到如今地,也不会用阁下口中之法去委曲求全!此次便不劳烦却邪出手了...”
孟岫烟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直接拔起桌上短剑,朝李思旻耳垂便丢掷而去。
少年的速度极快,那位李长老还未来得及反应,短剑就从耳畔划过。
不过只是刮出一道血痕,并没有伤及太多。
“这是一次警告...是让风雪大观楼听命于却邪,不是却邪施恩于你们!”
孟岫烟话的同时,转身看向了那些准备动手的风雪大观楼长老及其弟子。
他再次开口道:“先前若想让李长老早些歇息,便就不会是这般光景了,你们大可上前一步试试...”
就在所有人犹豫不决时,陆清开口了:“那今日我遵从却邪安排,往后风雪大观楼依旧可以无忧?”
孟岫烟伸手在侧,立起来一个大拇指。
“在座之人,还是只有陆师姐脑袋灵光,这个遵从用得妙!我家大人肯定喜欢!”
陆清面无表情的再次出声,看着那背对自己的少年。
“既有此计,往后便劳烦却邪替我引荐弈剑山庄之人...”
孟岫烟接话道:“明日傍晚,便会带陆清师姐前去会面!”
“事情谈完了,那就不送孟少侠了...”陆清完就准备转身率先离去。
可那黑红衣衫的少年,似乎并没有想要离席的意思,而是转身看着灰袍女子。
“先前忘了与诸位,那柳满林算是抱得美人归的一代江湖才俊?前有富家姐,后有名门之后,陆师姐熟知的那一位好像还是个女先生...”
陆清侧头看向孟岫烟,眼神漠然。
而其余风雪大观楼的长老、弟子就算再蠢,也听出了这位少年的意思。
从最初的轻蔑指腹,到后来的重提旧事,最后到这里的言语感叹。
都是在提点陆清,解围一事,唯你陆清可以...
并且所谓的攀关系,也是让你陆清好生想想,如何去用这身已经满是污浊的皮囊。
陆清只是道了一声:“我自会完成却邪所托,还望却邪守信...”
孟岫烟这才朝灰袍女子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就转身朝议事厅屋门走去。
一直到少年伸手扣向屋门时,屋内的这些老少爷们都没有反抗动作。
就连那个坐于主位的李思旻,也没有言语一声。
少年又感叹出声:“哎,楼内上下居然要靠一位女弟子前去谈和,这风雪大观楼是一点阳气不剩咯!”
灰袍女子不为所动,径直向议事厅后门走去。
终于有年纪尚的弟子,压制不住自己情绪了,提剑就要冲向孟岫烟所在。
可就在那黑红衣衫的少年,打开屋门的瞬间。
门外光亮,伴随着寒风一同涌入屋内,那名提剑前冲的少年整个人就倒飞了回来。
整个人就撞在了议事厅桌案前,几名长老赶忙上前查探情况。
发现那名弟子胸腹间,平躺着一节掰断聊桌凳腿。
不是那背对少年所丢,而是从院门外丢掷进来的。
孟岫烟回头看向了众人,面色和煦地笑起:“先前陆清师姐得对,你们杀我只有一成把握!”
少年言语完,将整个议事厅屋门大开。
外面院中的景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李思旻捂住流血耳垂,看着眼前景象,无力的跌坐回了座椅上。
此时的风雪大观楼议事厅外,站着十数名与孟岫烟衣饰相同的人,无一例外,皆是却邪之人。
而在他们身前,已经跪倒了许多被束缚手脚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有几人脸上满是淤青,想来是被擒之前,妄图反抗被这些歹人所伤。
让他们震惊的,远不至于此。
就在孟岫烟朝门外走去时,整个议事厅的两侧房梁上,突然跳三四道身影,跟着少年一同走出了议事厅。
如此一来,风雪大观楼的众人才知晓,早在他们今日会议之前,却邪之人就已经在厅内等待了。
并且连同李思旻在内,无一人察觉到他们的踪迹。
这是何等的隐匿手段,同一屋檐下,竟可使得旁人不可察其气息。
孟岫烟走下台阶,此时扭头看向李思旻时,脸上笑意全无。
高坐主位的李长老,无力得看着那只见脑袋的少年,开口出声:“不知孟少侠,还有何事吩咐...”
黑红衣衫的少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提醒李思旻的伤势。
“今日议事却邪来得如此之早,可楼内上下依旧有人对却邪不满,这会让我家大人觉得是不是他做得还不算周到...子也很苦恼的!”
李思旻叹气一声,独臂不再捂向耳垂,缓缓开口出声:“往后定当管束楼内弟子,不再顶撞却邪来者...”
他耳朵上的伤势不知为何,根本不受寒气影响,流淌的鲜血只会不停地下落,导致无法结痂。
这位李长老脑袋低垂,看着鲜血点在灰袍上便就开始凝固,独独只有耳垂畔如此。
他当然知道,这是却邪的手段,那少年是在提醒自己,往后多听话多做事。
是却邪在教他这个老头子,如何做人啊...
孟岫烟垫伶脚尖,看着这老头还算听话,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些喜色。
“这些弟子稍后你们自行救治,李长老的伤,稍后会有解药奉上,这会就当多出血,暖暖身子!”
少年言语将尽,抬手打了个手势。
那些黑红衣饰的却邪所属,一并向风雪大观楼正门走去。
看着那些畜生终于离去,屋内的长老和那些弟子赶忙出去救治自己门下弟子,或是同袍。
有几名年轻气盛的弟子,搀扶院外的师兄弟时,嘴中还不忘骂几句孟岫烟。
更有甚者朝却邪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上了一嘴,接着嘴巴里又开始骂起了娘。
李思旻看着这些只有嘴上功夫的弟子,回想起了孟岫烟开门时的话。
风雪大观楼,究竟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