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文做梦也没想到组织上把这么重要的职务给了自己,他没有带上家人,孑身一人上任了。上任后便去各粮库清仓查库了,仍坚持他眼见为实的理念。
对赵连文和王震的使用,在公社干部中引起了巨大反响,他们不再争着去四个大镇了,都立足本职去争先创优了,要踏踏实实地去争做劳模了。
王震最服柳维嘉,上任之后每天都早请示晚汇报,生怕干走样了。柳维嘉让他看住工地,招收农工,晾晒麦种,自己下去收麦种了,顺便检查糠醛粗水项目和种猪场项目的进展情况。
要收的900万斤麦种,需720万贷款,粮食局多收了4000万斤麦子,多花了800万元贷款,使农行出现了流动性问题。柳维嘉贷不到款了,便要动用建行存款。哪知建行也因为猪场、养鸡场、砖厂、熟食加工厂、屠宰场的兴建而捉襟见肘了,她的存款是一年期的,竟不能提前支取。
正当她无计可施之时,王震出招了,他说:“各公社都有信用社,社员家都卖了麦子,要是按贷款利息吸储,社员都会把款存到那去,咱们用他们的钱收麦种,不就等于用贷款收了吗?”
柳维嘉尖叫起来,马上照计行事。存款利息一年期是2厘2,100元一年挣2元5,贷款利息一年期是4厘4,100元能挣5元。公告一出,很快吸储了2000多万元,20多万农戸几乎都把余钱存入了信用社。
又出问题了,信用社有1280万存款贷不出去,要干付利息,意味着他们要巨亏。这可难不倒柳维嘉,她把这1280万存入了建行,让信用社吃存款利息,并答应那720万元也由种子公司按存贷利息差去给其贴息。
建行得到了吸储,不但保证了种子公司的建设用款,而且为水泥厂、饲料厂、糠醛厂等县级投资项目提供了充足的资金。
柳维嘉把这一得意之作跟云鹏炫耀时,云鹏感到了石书记把种子公司和其他企业区分对待的深谋远虑,体会到了种子公司和其他企业的不同之处——社会职能大于赢利职能。他在夸柳维嘉的同时,更想向石书记学习思维方式了。
寇俊凯来找云鹏了,他出任宣传部长后,宣传部便不管文教卫了,他虽然进了常委,管理权力却失去了3/4,不再象当公主镇二把手那样颐指气使了。
他是给云鹏送信来的,信是从GD省SZ市建设局城市规划处来的。此时,深圳这个地名经常见著报端,已经成了开放的代名词。
信是孙英敏来的。她和云鹏分别时,云鹏还是宣传部长,之后两人就没联系过。所以,她便把收信人地址写了怀仁县委宣传部。寇俊凯被深圳这个地址吸引了,想知道来信人的信息,亲自把信送来了。
云鹏从字体上便看出是孙英敏的来信了,他在猜想:“不会是她要结婚,让我去深圳吧!现在已经7月30日了,还来得及吗?”他看了看邮戳,上面的邮出日期日期是7月20日,心说,信走了10天,肯定不赶趟了。
他把信收了,向寇俊凯道了谢,想等他走了再拆看。可是寇俊凯却没有走的意思,向他要茶喝。边喝茶边唠道:“我听说深圳和香港只隔了一条小河,来信人是你的什么亲属啊?”
云鹏对他没有好感,说了一句”你是怀疑我有海外关系吗?”
“哪里?哪里?别说我不是纪检委的,就是纪检委的也不敢怀疑书记啊!况且现在有海外关系不是坏事啦,我只是想知道点那边的消息,听说那里马上就向香港开放了,你那边有亲戚说不定能去那边发展呢。”寇俊凯说。
“不是亲戚,是咱们省六建公司委托清华大学培训的大学生,去那里实习的。”云鹏用余梦瑶的信息回答了他。
寇俊凯见云鹏没有拆信的意思,对自己又不太欢迎,寒喧几句便走了。
云鹏展开信看了起来:
徒弟你好!见字如面。
师傅的代培期是三年,本应今年7月毕业,故定8月结婚。感谢上天眷顾,今年5月GD省来我系求援,要建设一个划时代的新城——SZ市。我学的是城市规划专业,有幸加入了清华考察团,来到了这个GD省惠阳地区宝安县罗湖公社的一条老街上。
这里离县城很远,但是离香港却很近,最近的地方只隔了一道铁网。来到这40天了,我们在教授的带领下,对这条街以外方圆10公里的地方进行了踏查,勾画出了这个城市的轮廓。在这条街的东南有个半岛叫蛇囗,濒临伶仃洋,那里要建一个客货码头,直通香港和澳门,做为来料加工的工业区;在这条街的西面有一条铁路通往香港的九龙,这条铁路在内陆一段从1949年起改叫广深铁路,深圳这个名字就由此而来。
写这封信的前5天,党中央、国务院批转了GD省委的报告,决定在深圳、珠海试办出口特区。这里的建设局开始招聘技术人员了,我报了名,今天被正式聘用了,就给你写信了。随着蛇口码头工地的爆破声,将和香港媲美的SZ市将拔地而起。
我想起了分别时我们的一个约定,才想起给你写这封信的。我征求了欧吾鹰的意见,他不仅支持我,而且要参加南方航空公司的招聘,到广州当客机飞行员。我们这里离广州才160公里,如果他能顺利转业,顺利应聘,我们将于明年八一在深圳结婚。
这里的效率极高,边规划边建设,现在已有十几万建设大军开了进来,出现了吊塔林立的景象。一条横贯东西的深南大道也动工了,我们所在的这条老街将成为历史。我每天都被沸腾的生活感染着,为自己能成为这张白纸上的一名画工而自豪。
我很忙,我身边的同事都很忙,每天要工作14个小时。他们来自祖国各地,都是年青人,都怀抱着对拓荒文学的憧憬在不惜一切地拼搏着。这里很热,但我能忍受,因为理想能战胜一切!
就写到这吧!来日方长!
此致,师傅孙英敏草
1979年7月20日
附:我父亲家电话号码:0431-65726你可以联系他。
云鹏把信珍藏起来了,提笔给她回信,从那天起,他开始关注电视上广州的天气预报了,关注报纸上关于深圳的消息了,关注去往广州的火车车次了,关注起去往广州的公路了,一有时间便拿出全国交通地图去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