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丁志勇派来三挂大车,一辆毛驴车来接秧歌队了,他知道拖拉机进不了里谷才来的。
这次,三辆毛驴车走在了前面,鼓乐队坐了两辆,红梅和两个喇叭匠子坐在了乐器车上,锣鼓镲上了第二辆车,云鹏四人坐了第三辆车,苏日娜骑上了她的马,拉风似的在车队头尾奔来驰去,她很兴奋,因为那是她姑姑家。
鼓乐班一出四队便吹打起来,一路喇叭声声,锣鼓喧天。进了外谷,就听见一声炮响,随后是瘪拉号角齐鸣,一些少年猎手们在两谷中间斜梁子上的树林中,用这种方式迎接他们。少年猎手还向天空射出响箭,那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谷里格外震耳,惊起了西山梁树林里的野鸡,在山谷的上空乱飞。
昨天是雨水节气,大地已经复苏,火药味在谷里弥漫着,不仅年味十足,而且让人感到了春天的气息。
大车拐进了内谷,猎户们每人牵着三四只猎狗在环型路边排列着直到队部。他们每组间隔20米,那猎狗的吠叫声和喇叭声、锣鼓声、车上人的欢笑声、响箭的爆炸声、野鸡的啼叫声交织在一起,让内谷沸腾了。
这里是梯田和高台房,秧歌队不易上去,便在小队部前绑高跷,套衣服了。少年们从南梁,猎户们从南边,男女老少从北边向西坡下围了过来。
在丁志勇的带领下,秧歌队整队后先扭向了敬老院。房前没有广场,只有道路,秧歌队法法打场,只能列队前行。敬老院加小队部,再加场院才150米,他们扭了四个来回。
这里的老人不多,都是鳏寡孤独的,但分有儿有女的,谁也不会来这里。一是老人本身想享受孙男弟女绕膝之乐,二是晚辈怕背上不孝的骂名。
给老人拜年是要有礼品的,云鹏用给鼓乐队的钱给他们买了糕点,他决心把制裁进行到㡳!
场院是唯一宽敞处了,也只有20米宽,50米长。秧歌队在这里打场了。云鹏编了四段三句半,前两段是给敬老院老人的:
其一,
云鹏:世外桃园享清闲。
张彪:夏天清凉冬天暖。
栗武:一日三餐有人管。
蓝卫国:神仙!
其二,
云鹏:社会主义制度好。
张彪:众人拾柴火焰高。
栗武:祝你每日乐滔滔。
蓝卫国:好好活着(zhāo)!
后两段是给丁志勇的:
其一,
云鹏:猎手之中是英豪。
张彪:日值大队你最高。
栗武:派人派工办敬老。
蓝卫国:口碑好!
其二,
云鹏:骡马集市得恢复。
蓝卫国:打通蒙汉相连路。
栗武:又上大队功劳簿。
张彪又使出踩跷空翻术,空中敲锣喊道:“有记录——”
这个空翻震惊了猎户们,丁志勇叫了一声“好功夫!”打猎的人都有一身武功,他们出去了大半年,只有耳闻,这次亲见了,都赞叹不已。
随后是卷菜心和扇浪舞及划船舞,这也是猎人们围猎中常用的阵式,他们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丁志勇给出的赏格是每人10盒蝶花烟,虽然烟不贵,但是数量多,20条蝶花烟是80元钱,他们32户猎户,每户出3元钱,剩下16元钱,他又添了4元,把现金给了苏日娜,说是猎户屯全体猎户给她的压岁钱。
苏日娜懵了,不知道接还是不接,丁志勇说:“我们猎户屯都感恩你阿布,10年前,我们围猎一群狍子,不知道它们被狼群盯上了,让我们误入了大青沟,遭到了狼群的攻击,被围在了七天七夜,猎狗全军覆没,我们的箭和火药也全都用完,就在弹尽粮绝之际,你阿布游牧到了那里,把我们从狼群中解救了出来,那时你还在你额吉怀里。从此我们就结成了过命兄弟,我不仅是你阿爸嘎胡日根阿哈,也是你阿爸嘎(叔叔)。过年了,你阿布不在身边,阿爸嘎代他给你的压岁钱,你不能不收。”
苏日娜说:“可是阿爸嘎额格其已经给我钱做新衣服啦!我已经得到礼物啦!不能再收了。”
包日勒说:“被你阿布救过命的猎户们听说你到了这里,都要去看你,你阿爸嘎胡日根阿哈怕他们多花钱,就收了这么些,还给你们户的哥哥姐姐及秧歌队所有人买了赏烟,你收下吧!要开学了,用得着的!”
于波说:“你收下吧!姐再给你织一身毛衣毛裤。”
苏日娜一听还有漂亮衣服穿,便学着二赖子说道:“谢赏啦!”
所有人都被她的天真和懂事而逗笑了。
接下来是演节目,不用喇叭匠子了,老喇叭匠子提出要结工钱回去,云鹏把张彪、黎想和二赖子叫过来了,四个人把他围住了,云鹏说:“你们腊月二十六来的,前期干了三天,迟到一天,后期干了九天,该给你们结12天的工钱,你和你儿子每天5元是120元,迟到一天罚你们每人5元,给你们110元,打鼓的12天是36元,扣他3元,给他33元,打锣的和擦镲的12天是48元,各扣两元,剩下了187元。”
喇叭匠子一听,比他算的289元差了102元,刚要争辩,黎想的一条腿便压在了他肩上,张彪把他的一只胳膊反剪到了背后,他见势不妙,马上说:“我认!我认!快给钱,我们走人还不行吗?”
云鹏说:“账还没算完,你们算哪级干部?恬不知耻吃派饭,吃了就得吐出来,3顿饭,每人一顿1元钱,再扣你们15元,结你162元,拿上滾蛋!”
其他几个鼓乐手见情况不对,围过来看究竟。黎想把腿一抬,从老喇叭匠子头上扫过,对着小喇叭匠子就是一个外摆莲,那小子脑袋一歪便倒地了,黎想右脚一落地,左腿又来了个内摆莲,打鼓的也被扫倒在地。打锣的和镲镲的要跑,张彪堵住了他俩退路,矮身行来了一个扫荡腿,全都撂趴下了。
黎想跟社员们说:“这是节目的加演,叫双人敌四手,大家见笑啦。”张彪抱拳说:“演出前练一练,献丑啦。”
老喇叭匠子说:“我们不要钱了,让我们走吧!”
二赖子说:“不要不行!当众收下!还得喊谢赏!”
云鹏数出162元钱给了二赖子,二赖子说:“5个人,干12天,每人一天两元七,是我们的7倍,你们够本了,快喊谢赏!别大过年的找不自在!”
老喇叭匠子忍气吞声的接了钱,喊了声“谢赏。”
“没听见!大点声!”二赖子大声说。
“谢赏啦——”喇叭匠子撕心裂肺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