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崔浪微微站起身,想上前解释一下。
这门课程不叫压死,叫雅思。
是国际英语标准化水平测试,满分是9分。
但……
崔浪的身子一僵,到嘴边的话也收了回去。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驳领导面子。
这么好的工作,怕是要打水漂。
齐大龙见崔浪一脸为难,把简历往桌上一洒,手指了指门外。
“这种没用的东西,都是给那种大楼里的人看的。”
崔浪转头,朝着齐大龙手指的方向看去,六边形的研究所大楼在一众高楼中显得格外显眼。
齐大龙转到桌前,站在崔浪身边,抚上了他的背脊。
“你把心放肚子里,我这人嘴最严了,你考9分这事儿,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这不讲究这些,地里的瓜就没个滚圆的,更何况是人呢?”
崔浪顺势坐下,放松了身体,但脑子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研究所一套又一套的KPI、OKR、BSC……恨不得把每个人都逼成六边形战士。
而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神松散,穿着皱皱巴巴的蓝色制服,手指如棍粗,指甲里还藏着黑泥,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外卖站站长。
比起那些喝着星爸爸,戴着卡地亚,背着普拉达的所谓的高管会管理多了!
地里的瓜就没个滚圆的。
一句话,不仅仅是在照顾崔浪的情绪,更是他对生活的深刻领悟和人生哲学。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外卖站里竟卧虎藏龙,崔浪想成为骑手的想法更强烈了,看向齐大龙的眼神也热切了。
“如果能有幸成为骑手,我以后会努力补足自己的短板的,考压死的话,不会只考9分的。”
齐大龙淡淡开口,“不用,你不怕苦,肯干就行!”
“我电话你记一下,182XXXXXXXX。”
“以后跑单遇到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尽力帮你解决。”
“阿海,给他拿套能穿的制服。”
“小电驴只剩下粉色的了,不打紧,三天后就都是一个色的了。”
“就这些事儿,明天早上八点半来上班。”
“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
勾着叶浪的肩膀把他送到门口,齐大龙顺脚把堆在门口的垃圾踢远了些,便回去了。
崔浪从阿海的手中接过制服,认领了辆电动车,取了钥匙。
又转身回到了外卖站内。
齐大龙放下架在桌上的双腿,疑惑地问。
“怎么?对薪资不满意?”
“不,把我制造的垃圾带走。”
崔浪把荣誉证书和奖状又装回包中,将制服平整地盖在上面,拉上拉链。
齐大龙笑容猥琐地朝着崔浪勾了勾手指,凑在耳边小声问道。
“考9分,是因为没有选择题吗?”
崔浪也凑过去耳语,“有,多选,没蒙对。”
齐大龙嘴唇滚圆地点了点头,又把崔浪再拉近自己些。
“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准告诉别人。”
“阿海初中和我一个班的,有一次语文考了零蛋。就是因为没有选择题,一道都没有。”
“啊哈哈哈……”
……
如果说一开始踏进狭小脏乱的外卖站,崔浪难免是有些失望的。
但走出去的崔浪,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不管是齐大龙、阿海还是其余的骑手,看上去都是明事理,好相处的人。
再好的工作环境,人不行,也是白搭!
崔浪骑着小电驴刚走,阿海便急匆匆凑到齐大龙面前。
“龙哥!你怎么把这么个人给留下了?一看就是读书人,能吃得了风吹日晒的苦嘛?干不了三天又得跑。”
“衣服退回来尺码咱又穿不了。”
“粉色的车可最难洗了。”
齐大龙看着崔浪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有直觉,这小子未来说不定能成大事儿~”
“就他~书呆子一个。”
“还有,你刚刚和他咬着耳朵笑啥呢?”
齐大龙睨了一眼阿海,“多问!站长的事儿是你这个骑手能打听的吗?还不去接单?”
阿海:“嘿~你是忘记小时候被你妈打,爬树上不敢下来,还是我在下面接的你!”
“那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昂。这小子可不是书呆子,他还严重偏科呢~”
……
骑着粉色哎呀玛小电驴,一路哼着代言人的歌。
很快崔浪就到了家,姚女士和老崔都上班去了。
桌上给他留了午饭,热一热就能吃。
简单对付了下后,崔浪回屋开始写起了报告。
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叫NSTL的开放科研论坛。
只要实名注册一个账号,就能够在上面发布自己的研究理论和成果。
崔浪浏览了下,除了一些顶着专业机构名字的人,发布的文章还比较专业。
以素人名义发布的文章,基本都是高中生水平。
石墨烯是2004年被物理学家安德烈在实验室中分离出来,因为应用前景广泛,被认为是一种未来革命性的材料。
安德烈在2010年因此还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从而石墨烯这个词才被大众广泛认知。
但从实验室到量产,还需要长远的路要走。我国大概是在18年左右才对其有商业应用。
09年,要不是专业口的人,估计连石墨烯这个词都没听说过。
崔浪刚穿越过来,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学术氛围如何,不敢贸然行动。
这篇关于石墨烯的报告,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他特意把报告的内容写得很宽泛,说商业应用,到最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应用方向。
不了解的大概率会认为是哪个高中生翻阅了些文献,知道了些了不起的专有名词拼拼凑凑了一篇文章。
而且,展望两字,也基本上就是些假大空的设想。
在09年谈石墨烯的运用,也确实是假大空。
但对于物质的理解,崔浪在笔头上又一点都没有含糊。
他想看看,这一颗小黑炭,能够在学术界掀起什么浪来。
发布完报告,崔浪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现在四点出头,姚女士和老崔大概要五点半才到家。
崔浪打开冰箱,取了一些需要的食材。
进到厨房将鸡蛋在碗里打碎,又将番茄切成小块备用。
一顿操作后,三菜一汤摆在了桌上。
雪顶火焰山,西红柿炒鸡蛋,蛋炒番茄,洋柿子蛋花汤。
不是崔浪不想做硬菜,他会做的菜全上了。
毕竟,之前别说做饭了,就连陪父母吃顿饭都难。
姚女士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钥匙和包都来不及放下,小碎步挪到餐桌旁,捏了一块鸡蛋放进嘴里,“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吃上儿子做的菜。”
在门口换鞋的老崔忍不住问自己媳妇,“和我说说,咱儿子今天做了什么菜?”
姚女士回头白了一眼,“有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此时,崔浪正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爸妈,吃饭。”
姚女士欣慰得帮儿子把围裙解下。
老崔接过碗进了厨房。
两人的脸上均是难以抑制的欣慰。
虽说,菜式上单一了一点,但孩子有这份心,当父母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分钟后,老崔从厨房探出头问道。
“儿子,你蒸米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