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站住!你干什么的,随便就往里冲?”
左向阳心急火燎,根本没注意到公社门口还站着两个值勤人员,一股劲向里冲。
站在岗亭外的民兵伸手想拦住他,结果被他一手拨到了一旁,继续朝里面走去。
“站住,再不站住我开qiang了!”
站在岗亭里的那位将背在肩上的半自动端起来,对着左向阳拉动了拴机。
虽然左向阳知道那里面十有八九是没装子弹的,但他也不想人还没见到就和值勤的民兵发生冲突,停下脚步说道:“误会、误会,我和同志是一样的,我是红土岭大队的基干民兵,我还是排长呢。”
“你们朱营长不是才在这走的吗?怎么又派你来了?”
听到是同行,两个执勤民兵语气缓和了很多。
“是啊,我们朱营长特别叫我来,将留下来的人也接回去。”
左向阳满脸堆笑地解释。
“我怎么没接到命令?郭部苌还在楼上没下班呢,他不写条子谁敢放人?”
“你是那个老驼子的儿子吧?我劝你赶紧走吧,郭部苌说要深挖这种投ji倒ba的犯罪行为,别弄得不好一家人都蹲号子了,家里连个喂猪的人都找不到。”
刚才拦他的中年男人摇摇头,怜悯地看着左向阳劝说道。
“不就收了几斤槐米吗?用得着这样上纲上线的吗?”
左向阳一听火大了,指着该男人吼了起来。
“你冲我吼有个球用啊!你有本事上去让郭部苌写放行条啊,我一分钟也不耽误你,马上把人给你送出来。”
那中年男人心里也憋着火,指着左向阳吼了回去。
“哎,大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他们关在里面这么久了,我们想给他们送点东西去吃。”
朱凤莲一看不对劲,赶紧挡到左向阳前面,讲起好话来。
“都是一个战壕训练过的,有必要冲我们吼吗?要送东西直说啊。东西呢?”
中年男人冲着左向阳又抱怨了两句,伸手向朱凤莲要起东西来。
“向阳,你赶紧去隔壁供销社买些吃的过来,别忘了给大哥带……”
朱凤莲将手指凑在嘴边,做出一个抽烟的手势。
托人办事,烟酒开路。
也是自己性情急了,啥也没准备。
左向阳点了点头,转身就小跑着进了供销社的售卖部。
那种硬邦邦的大月饼一毛八一个,先拿四个。
酒?
酒还是别买了,里面应该水总有给喝的吧,左向阳想了一下,干脆又买了瓶糖水罐头。
烟要了两包,火炬和大前门各买了一包,万一等一会儿要去见郭部苌,火炬烟拿不出手。
等左向阳回到公社大门口时,门口只有岗亭上一个民兵站在上面,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和朱凤莲都没见人影了。
“同志,请问跟我来的女同志去哪了?”
左向阳撕开火炬烟的封口,递了一根给值勤民兵问道。
“你是说你们朱营长的妹妹吧?她跟我们排长去找郭部苌去了。”
小民兵接到烟夹在耳朵后,朝着二层小楼房努了努嘴。
“谢谢啊,那我也上去一下。”
左向阳招手示意后也想往楼梯跑去。
“站住!办公大楼是随便可以进的吗?你有你大队开的介绍信没有?”
小民兵跳下岗亭端起半自动拦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这也要介绍信啊?朱凤莲不是一样没有介绍信吗?她又怎么能上去呢?
左向阳脑子里有太多的问号。
“干什么?吵吵闹闹的,领导还在加班,别吵到领导了!”
刚才拦他的中年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满脸喜色地走下楼梯训斥道。
“李排长,这个同志非要上去找郭部苌。”
“我更正一下啊,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野鸡坪大队的民兵营长了,郭部苌刚才亲口下我下的任命。”
难怪这么高兴,一下连升两级了。
“恭喜、贺喜,李营长!”
左向阳赶紧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趁着那个小民兵又返回岗亭,将剩下的那包火炬也塞到了他手里。
“你是来给里面的那个驼……,你爹送吃的吧?给我瞧瞧。”
左向阳无可奈何,只好将手上的纸袋子递给他。
“难怪要割zi本主yi尾巴,关起来还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我们社员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口。”
“李营长,我也是没办法,出来匆忙没带饭,只能将本来打算买煤油和盐的钱先买吃的了,总不能让我爹饿死,对不?”
左向阳说得可怜巴巴的。
姓李的民兵营长看看左向阳又看看纸包,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玻璃罐头不能带进去,怕犯人自残,月饼我帮你送进去吧。”
“李营长,能不能请您帮个忙,让我跟着去见上一面,我得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家里也好提前做准备,您说呢?”
李营长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办公室,没有回答。
“要不这样也行,您陪我去见一下郭部苌,正好朱营长让我帮他老人家带了点东西过来。”
“喂,你还有你、你,过来,给我守着办公楼的楼梯口,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上楼一步!听到没有?”
李营长对着正在院子里篮球场玩球的三个年轻人叫了过来。
其中两个赶紧站到了楼梯口,另外一个冲到值班室背了一枝半自动站到了他们后面。
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干什么啊?
“郭部苌和你们朱营长的妹妹要探讨公事,指示我们不准任何人去打扰他。”
左向阳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一想这是公社大院,不可能有什么事好发生的,随便喊一声,整个公社的人都能听得到,也没太往心里去了。
“李营长,还得请您帮个忙。这样吧,这瓶罐头您就分给兄弟们吃吧,月饼还是麻烦您带我送进去吧。”
李营长看看罐头,偷偷咽了一口口水,这稀罕货拿回去,东屋头那个小寡妇怎么也会从了我。
“我跟你说啊,送了就得赶紧回,让郭部苌下来看到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那是,我就说两句话就回来。”
“二娃,你陪这个朱……”
“我小姓左。”
“你陪左排长给里面关的犯人送点吃的,送完就回啊,我给你先顶下岗。”
说完这个野鸡坪大队的民兵营长就拎着罐头回值班室了,顺手还摸了一个月饼走。
还能说什么?
左向阳只能带着三个月饼跟着这个叫二娃的民兵去墙角本来用来堆煤的煤屋去见他爸和弟弟去。
“向阳,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哎哟,你妈妈怎么这么蠢哦,我不是叫朱国强帮我带句话,让你赶紧跑吗?”
左天赐看到他儿子跟着全副武装的二娃走了进来,后悔莫及。
“爸,没人抓我,我是给你们送吃的来了,你们别慌啊,我会想办法把你们救出来的。”
左天赐一听,猛喘了口气才缓过神来,接过左向阳的月饼袋就把他往门外推,“你快走吧,赶紧回县城找你表叔复读去,不要管我们,这农村就不是你能待的地儿!”
左向阳还想多说两句,二娃已经把门一拉,又上了锁。
“东西送到,快走吧,万一郭部苌撞见了,氢你都会抓进来。”
他这话可不是吓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