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娟站起身来,与刘绸互相望着,两个人郑重的握了握手,算是达成了共识。
在陶斯甬的见证下,两个人签了一份协议,商定在房子拆迁以后,吴丽娟拿拆迁款的四成,剩下的六成就都由刘绸所得。
那一成的相差,是吴丽娟表的态,算是主动退让的。对于这一点,刘绸也是事先所没有料想到的。
吴丽娟倚靠在门框边上,看着刘绸离去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心下一阵悱恻。
“你让出那一成,签了协定了,可就是不好再拿回来了的。”陶斯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缓缓说道。
“每次同刘绸说话,我这心里总觉得有气。就算不是为了房子的事情,也总能因为一两个词不对付就翻脸。或许,我气得不光光是她,还有她身后的老叶吧。他走的太突然了,都没有留下半个字,竟然就去了……”
吴丽娟说话的声调不同与往日,显得格外的平抑,又彰显着无边的空洞。
“有句话,其实她没有说错。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服输又怎么样呢,早晚还是得下去见祖宗。她不一样,比我年轻几十岁,还有的是好时候……”
这个“她”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陶斯甬瞥了眼吴丽娟,她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肩膀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彼时,陶斯甬的心下突然有一种念头,他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吴丽娟这个人一般。那些嘴上的尖酸刻薄,与其说是不与人好过,何尝又不是与她自个过不去呢?
…………
罗无名躺靠在床上,他那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睁着一双眼睛,脸色也很不好看。
柳程程端了一碗红糖姜汤过来,拿到床边,亲自喂他吃了几口:“罗叔叔,您慢点喝啊,还有点烫。”
罗无名嘴里嚼着姜汤,喃喃道:“早上,我在电话里跟我家小囡讲,这孩子还小,得穿袜子才行,要不然得冻到了。可是囡囡不领情呀,还把我好一通数落,说我不懂什么是科学育儿,还非要来插嘴。这不,话没说上两句,电话就给挂断了。”
小囡是罗无名女儿的昵称,她的大名叫罗珠。罗珠是罗无名从垃圾场里捡来的孩子,天生脚上有残疾,走路的时候是跛着的。
程程认真的倾听着,不时的点头笑道:“明白的,都是为了孩子好嘛。”
罗无名摇了摇头:“现在的人不比我们从前,生活条件好了,这接受知识的来处也多。我也知道,这新时代了,我们那一套老观念啊,也不一定行得通了。可是小囡多半也是不记得了,我把她抱回家开始,那都是穿着袜子的,哪里舍得她光脚过。”
程程将碗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那汤里的热气氤氲上升着,整个屋子里都是姜的浓烈味道。
“您也别多想了,都是小事儿罢了。等罗珠气消了,保不齐又要打电话来我办公室追问您的近况呢。”程程不免宽慰道。
闻言,罗无名脸上的褶皱跟着略略舒缓了一些,唇角一扬:“这孩子就是这样,嘴上数落着,心里头呢,又放心不下我呢。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可不是嘛,罗珠孝顺着呢,”程程附和道,“那我先出去啦,有什么事情你打内线叫我就成。”
程程笑眯眯的将房门关上,屋门紧闭的瞬间,心下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方才所谓的罗珠打电话追问近况,自然都是她编造出来的善意谎言。
自从罗无名住进天马养老院以来,罗珠可是一通电话都没打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