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的时候,今天又是无功而返的一趟。
六点是最后一班回城的班车,程程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没有法子,也只得回去了。
她一个人望着天边的红云,慢慢地朝着村口的马路而去,预备等车回去。
“程程!”
听到声响,程程回过身去,诧异看着三舅朝她一路小跑过来。
“喏,拿去,都帮我干了一天的活了,我看你都没吃饭呢。你这小姑娘,可真够捱得住饿的,”三舅一面说,一面把一大袋的糕饼塞了过去,“都是今天做的,路上带着吃吧。”
闻言,程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望着三舅:“这怎么好收的,我……”
三舅不以为意,将袋子结结实实的系到了程程的手腕上:“我年纪大了,较劲较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这回,我认栽了,阿绸那事儿啊,我答应你了。明天,我就上城里一趟,帮你们说道说道。只不过,成不成,我可不敢跟你打包票,到底这事儿也是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事情。”
“欸!行了,谢谢您了。有您这句话,就是让我在您家门口站上一年,我都愿意。”程程一面看着手里的糕饼,一面高兴说道。
“傻姑娘,你在我门口站一年,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得吓死。你这门神我们不敢要,可赶紧走吧,错过最后一班车,我家可就只有猪圈可以睡了。”三舅揶揄了一句。
“滴滴……”不远处响起一阵中巴车的鸣笛声,车子的前照灯打了个双闪,提示乘客赶紧上车。
“谢谢您了!”程程赶忙扭头朝着中巴车跑去,一面跑,一面回头挥手致谢着。
…………
天马养老院活动室里头,锣鼓声敲得断断续续的,一群老人们在台上费劲的练习着基本功。
翻跟头、拿大顶,那是做不动了。几个老人也就是做些基本的穿梭、踢腿、甩袖,时不时掺杂着吊嗓子的声响,屋内气氛,一时间很是热烈。
陶斯甬双手交叠在胸前,时不时的皱起眉头来,表情严肃极了。那些动作,那些吊子,就没一个像样的。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终于还是起了身来,预备出活动室外头透口气。
“欸,老陶,你来给我们看看呀,你看这姿势怎么样?”沈伯业兴致勃勃的走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陶斯甬的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往人堆里钻,“嘿,你看看老周,这身段,我看可专业着呢。”
陶斯甬无法,只得随手从讲台上拿了戏本子,卷了起来,而后点了点周诒的肩头:“立直了,肩头往后。”
闻言,周诒连忙调整了下姿势,可是这肩膀,任她如何调整,总有些难以适应。
沈伯业忙踢了个腿:“来来,老陶,你看我这怎么样?”
等到他再踢起的时候,陶斯甬直接掰住了他的脚腕,来回伸缩了一番:“太僵硬了,放松一些。”
“诶哟……老陶,你可真下得了手呀!”沈伯业吃痛的单脚跳了起来,那滑稽模样,一下可把其余老人都给逗乐了。活动室内,一时间盈满了笑声。
这笑声虽不如年轻人那般清脆,也少了些许中气,可是听在陶斯甬耳里,却意外觉得十分的悦耳。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去指导这些老家伙们唱戏、练基本功。现在看起来,有些出乎意料,至少也并没有太差劲。
陶斯甬从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精神面貌——仿佛这里只是老年公园的晨练一角,而并非是沉闷的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