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使,今日殿会,女王有请汉使进殿奏对!”
大汉使团的军营内,经过一个月的休整与整编,乌孙、大宛的军队已经基本完成了队列的训练。
虽然还做不到玄甲骑一般令行禁止,进退一体,但是军阵之间的排列,闻鼓而进,鸣金而退已不成问题。
至于那些联军嘛!
摇旗呐喊问题不大,必要时也可以在打顺风仗的时候,让他们按照本性发挥。
张骞站在将台上,看着乌孙骑兵在大宛的方阵四周不停的完成穿插迂回,心中对于孟焕的本领又多了一个新的标签。
练兵大师!
古之战将者,虽然稀有,可一轮轮生死筛选下来,总会出现奋勇之人。
类似于樊哙、许褚、典韦者,便是如此。
而统帅与练兵大成者,不可多求。
特别是后者,能练兵,也就意味着能用兵,大军团统帅,都是如此一步步在逐渐增多带兵数量上,登临名将之位。
嗯,韩信例外。
听闻身后有月氏人呼唤,张骞按捺下心头的激动,朝着令兵走去。
“敢问令者,可是女王改了主意,有心与我大汉联盟?”
“在下不知,君可自问之。女王此次特邀孟将军随同汉使一起入殿,还望汉使相招。”
张骞了然,伸手招呼着呼喝士卒训练的孟焕过来,随后二人便跟随令者一同朝王宫走去。
“大使,看来联盟之事今日可成啊。”
“哦?孟将军何以见得?”
“您想嘛,自龟兹王不慎跌落摔死以后,乌孙的老昆弥也好,还是女王乃真尔朵也罢,都对焕误会太深,他们甚至从来不敢让焕入殿,与他们当面奏对。”
“如今能让我去,想来应该是能达成一致。”
“唉,龟兹王不当人子,让世人对我误解太深啊!”
“……”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让前面带路的令者都忍不住同情起孟焕,还在考虑要不要后面为孟将军在女王面前说道说道,把误会解释清楚。
倒是张骞,性子比较温和,待人以真,说者理直气壮,听者反倒是躁红了脸。
临近宫殿门口时,一颗在阳光下反射着阳光的光头转了过来,看见张骞、孟焕后露出惊喜的神色,急忙快步朝二人走来。
“令者有礼,支霍也要觐见女王,带路之事可由贫僧代劳,烦请令者先回!”
等到令者告退,三人走在通往正殿的大道上,支霍忍不住朝着孟焕欢喜说道。
“将军,在大法师多日劝说下,结盟之事已是无碍,不过……”
支霍有些犹豫:“我国当下正在与身毒作战,再行分兵之时恐力有不殆,将军,不是,汉使可否通融一二?仅结盟,不出兵?”
“骞……”
张骞正要说话,孟焕却抢先一步问道:“尔等成佛之时,可否有只圆寂,不证菩提的说法?亦或者,你们有谁见到过活着的在世佛陀?”
这道理和死后追封一样,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也不想自己头上多个活佛压制自己,反倒是死后追封,反正人都没了,佛陀又不会真的跳出来发号施令。
结盟不出兵,那不是白吃贸易利好?
大月氏能给的,西域诸国能给,大月氏不能给的,西域诸国也能给,意义何在?
支霍笑容退却,苦着脸不敢作答,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张骞,希望作为名义上正使的张骞能可怜他们,不要过多为难他们这些虔诚的佛门信徒。
“孟将军,要不……还是算了?能达成结盟的目的,已经出乎了骞的预期,能为陛下带来如此丰硕的出使成果,骞已知足!”
看着张骞敦厚老实的样子,支霍也是心中暗喜:“孟将军,汉使这是同意了?”
“不,我给你翻译翻译,别看大使和颜悦色,其实他是在建议孟某等下在大殿上,找几个不长眼的混蛋杀鸡儆猴,给女王看看我们大汉使团和西域诸国的决心。”
“啊??真是如此?汉使的表情不像啊!”
“你懂什么?当时龟兹王为什么会突然惊恐万分,摔在孟某的剑上?那都是因为他懂汉语,看着大使用最温柔的表情,说着灭门龟兹的狠话被吓到的!”
“啊??杀龟兹王者原来是汉使?没想到这慈眉善目的汉使,心肠居然如此狠辣,将军!!您可千万别听汉使的馊主意!”
三人止住脚步,支霍看着张骞的样子惊恐不已,而张骞也是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他求情,此人怎么还惧怕上了他,于是又回敬了一个自认和蔼的笑容。
“哇!!太可怕了,孟将军三思啊,我大月氏不是龟兹,千万不要冲动,你们是过客,拍拍屁股就跑了,我们一家老小可都在休密呢!”
支霍吓得涕泪横流,干脆也不走动了,一把抱住张骞的大腿,朝着孟焕哭诉道。
“孟焕,这人到底是怎么了?我好心帮他,为何如此作态?”
“大使,这位法师是在感念您的仁慈呢,这不,这秃驴现在自行惭秽,觉得自己没能尽职尽责,在向您祈求原谅呢!”
张骞慈悲的看着支霍,伸出手在他油光发亮的光头上摩挲着:“真乃义士也!孟将军,看来佛门也不全是你口中那样的不事生产,只顾着修佛求超脱的人,你看此人,这不就是有荣辱,知廉耻的好人吗?”
“嗯,对对对,大使所言极是!”
孟焕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支霍扶了起来:“听见了吧,大使说你们要听话,再加把劲,给女王说一些佛祖显灵的话,就说指引大月氏重新中兴辉煌的指引就在阴山祖地。”
“可是西方的身毒明显比阴山南北更适合我们生存,那些身毒人面对外敌还在讲究什么种姓之制,极好对付,反倒是去了阴山,不仅要面对更加强大的匈奴,那些地方甚至还不如蓝氏城和身毒一半膏腴,女王又不是傻子,我们实在说服不了啊!”
孟焕有些无奈,看来这些僧侣们的用途恐怕也只能尽于此,后面的事情,恐怕还是要靠自己。
“支霍法师,孟某这些时日在城中也有所耳闻,据说这位乃真尔朵女王近几年有些迷恋佛门,对于政事也有些荒废,敢问法师,女王是有什么心结,是一直未曾解开吗?”
“唉,将军,此事不算隐秘,蓝氏城上下有不少官吏都知晓其中缘由。”
“匈奴人杀死先王,还将他的头颅制成了酒器,后来又在追击我大月氏的残部时,射杀大王子。”
“昔日种种因果犹如魔障,女王也时常午夜梦醒而惊,只是……她毕竟也是一个妇道人家,亲眼见证过匈奴人的残暴,如今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女王也只能将那刻骨铭心的怨恨深埋心底。”
“原来如此!”孟焕了然,随即将支霍所言尽皆告知张骞,高声继续问道:“大使啊,您看这位大月氏女王居然如此凄凉,我想,前些时日咱们接到的信件,就不要隐瞒他们了吧!”
张骞一脸的难受,脸上面露狰狞,一想到出使时,陛下拉着他的手寄与厚望的关怀,他也是狠下心来,高声回应道:“也罢,也罢!既然如此,那骞也只能豁出去了,愿陛下能原谅张骞泄露我大汉军情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