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政宗抬头,压下各位家主想要发言的诉求。
众人继续听下去。
‘贵安,在下风间琉璃,源稚生是我的哥哥~’声音很轻,和源稚生的声音非常像,但却是不是源稚生的声音。
家主们的心放了下去,可是心里的疑惑却更多了。
他们可没听说过,蛇岐八家的天照命有一个弟弟,并且这个弟弟竟然是猛鬼众的二号人物。
‘你是鬼?’阿须矢说。
‘当然,很明显不是么?’风间琉璃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和他长得很像,你们只是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想相信。天照命是温暖大家的太阳,怎么会有一个身为鬼的弟弟呢?即便你们背叛了蛇岐八家,却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录音到此为止。
很突兀。
家主们面面相觑,他们清楚录音还没有结束,只不过不适合他们听下去了。
都很识趣的没问。
橘政宗开口了。
“关东支部背叛,关西支部在高速公路上遇袭,全部牺牲。”
他撑着手臂起身,重重地鞠躬弯腰。
“这是我的责任!愧对大家的信任!”
家主们连忙起身,同样鞠躬还礼。
在日本,礼节和规矩是很重要的,每个人都不能忽视。如果你我行我素,要么被排挤,要么被无视。在黑道里,违背了这些,就得死。
上司和前辈可以卑躬屈膝,但如果你真当回事,蹬鼻子上脸,那就是你蠢了,怎么死的都可能不知道。
“这件事情过后,我会卸下大家长的职务,接受家族的一切惩罚。不过现在……”
他抬起头,眼神锋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N
家主们回应。
橘政宗直起身,虚托双手说:“各位坐吧,我们继续会议。”
他也坐下,继续说明情况。
“我们决定进攻猛鬼众开始,到现在,已经20个小时了。在此期间,觐见神的道路被打通,关东支部背叛,关西支部被害……这是我的责任。”
“大家长,您不必如此。”风魔小太郎说。
橘政宗抬手制止,叹息说:“稚生带领执行部突袭猛鬼众的各个据点,却一无所获,这是猛鬼众提前得到了消息,我们中有叛徒,我早该想到的。”
“大家长......”樱井七海有些不忍。
眼前的橘政宗哪里还有平时的风轻云淡,他此时的眉角紧皱着,头发也变得灰白,全身散发出悲怆的气息,俨然一个即将灯枯油尽的老人。
“是我将阿须矢带入了家族,是我将阿须矢送去卡塞尔学院进修,也是我将阿须矢推上了支部长的位置。我过去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只是需要别人的认可,他太缺爱了。”
橘政宗仰头看着乌云,一滴荧光从眼角滑下。
“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死去的关西众人。”
风魔小太郎到底是个忍者,不会被情绪控制,说:“大家长,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橘政宗抿去泪水,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
睁开眼,睚眦欲裂,说:“你说得对。我要为他们报仇,让阿须矢付出代价!”
“封魔家听从您的调遣,为家族赴汤蹈火。”
“樱井家听从您的调遣,为家族赴汤蹈火。”
“宫本家听从您的调遣,为家族赴汤蹈火。”
三位家主的誓言铿锵有力,宛若战士登场前的遗言,壮烈且英勇。
只有犬山家家主,犬山贺,仍然沉吟着。
犬山贺无力叹气:“大家长,关东支部不是您的责任,不过现在神已经复活,那些都不再重要了。我们对神的了解并不多,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们需要外援。”
“犬山家主,您是在指希尔伯特·让·昂热吗?”宫本志雄质问。
犬山贺毫不示弱,反驳:“昂热虽然是个独裁者,但有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是最强的屠龙者,是秘党的代言人,有了他的加入,这场战争的把握会大很多。”
风魔小太郎摇头,不急不缓地说:“如果挖开了神代的遗迹,我们能从中获得的技术不可估量,失传的炼金术、龙族的工程学与建造学、一些超乎我们想象的知识,甚至还有开启尼伯龙根的方法,掌握这些技术的人,无疑会成为世界的统治者。”
他看向犬山贺,轻飘飘问:“这些东西,昂热会交给我们吗?”
犬山贺被噎的说不出话:“......”
昂热确实是一把锋利的屠龙刀,但是这把刀太过炙热,他会抓住身边的一切,并点燃他们,为下一次挥刀蓄力。
“是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不能把这些技术与秘党分享,错误的人掌握了跨时代的技术,结局必然是一场灾难。”橘政宗说:“我只希望,那些技术能令我们的家族重新回到极盛的巅峰。”
犬山贺看向大家长,说:“跟统治世界相比,杀死神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橘政宗蓦地起身怒吼:“但代价不能是我们的家族再次沦为奴仆!!!我们的国家再次冲他们摇尾乞怜!!!就像一条摇尾巴的狗!!!”
风魔小太郎默默盯着犬山贺,已经无需自己再说话了,犬山贺已经被将军了。
振!聋!发!聩!
犬山贺沉默了。
他是从上个世纪走过来的老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时代。
几十年前西方人入侵了他们国家,整个日本沦为了附庸。
他的父亲是侵略战争的支持者,整天跟激进派的青年军官们混在一起,他的父亲想证明犬山家不是靠女人吃饭的家族。
结果战败了。
在天皇宣布投降的那天,父亲切腹自杀。
犬山家只剩下犬山贺和两个姐姐。
其他家族想把手伸进风俗业,抢犬山家的女人和生意。
大姐犬山优纪死于一场街头斗殴,为了维护所剩无几的尊严。
仇家要求他们家交出独子来谢罪。
二姐四处求人,但家族中没人伸出援手,蛇岐八家等着看笑话,等着成为蛇岐七家。
但二姐还是想出了拯救弟弟的方法,那就是自己。
她把自己献给了美利国军人,于是得到了军方的保护。
刚刚18岁的犬山贺成为了犬山家最后的男人,也是家主。
这位犬山家最后的家主带着几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和美丽国军人牵线,成功一次就能得到几十日元。
他不敢回家,
因为每晚姐姐的房间里都会住进一个美丽国男人,不会付钱,不负责任,却可以每晚玩弄他的姐姐,这就是姐姐的代价。
所以在犬山贺眼中,蛇岐八家算什么?是死是活管他什么事?
他根本不在乎。
这些混蛋死绝了他也不关心,有那个功夫他更愿意去街头帮助一下那些落水女孩。
但是国家不行,这个国家的女孩也不行。
她们生活在这个不怎么幸福的时代,可是再怎么不幸福,也比不幸好得多。
犬山贺手下的每个女孩都是他的二姐,他愿意用一生来还债。
最后,
犬山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深深鞠躬,恨不得将脑袋垂到地上。
时隔几十年,这位卡塞尔学院前日本执行分部部长,再次卑微地像一条狗。
一条被人踏着脑袋,踩在地上反复碾,还要吐出舌头讨好别人的狗。
“犬山家愿意听从您的调遣,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