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宗祠已经修好,苏箐在梅长苏之后,谢绝了穆霓凰与萧景琰的陪同的要求,带着兰夕月来到了林氏宗祠。
苏箐一袭白衣,银装素裹,半绾着头发,比平日里还要动人。
她跪在蒲团之上,众牌位之前。
“父帅,母亲,赤焰一案已重审,你们在天之灵也可心安了。舅舅心狠,清儿与哥哥无能,只得退离朝堂,终身隐姓埋名。清儿一人委屈了不要紧,可哥哥的才志终要被埋没实在令人惋惜。清儿若走了,当真委屈了七哥和我腹中的孩子。父帅,母亲,清儿就此拜别。”苏箐说着说着,便流下两行清泪。
“夕月,把东西拿出来吧。”苏箐转头对兰夕月说道。
兰夕月递给苏箐一件衣服,苏箐接过后,把它放在供案上,那是苏箐为萧景琰缝制的龙袍。
苏箐轻轻抚摸了那件龙袍,从手腕上摘下玉镯,另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将字条压在玉镯下边。
“夕月,走吧。”苏箐转身对兰夕月说道。
一个多时辰后,在门口等待的列战英左等不见人,右等也不见人。终于按捺不住,进去寻苏箐,却没有发现任何人,他立刻向萧景琰禀报。
彼时萧景琰与梅长苏在一处,一听到这个消息,二人迅速赶往林氏宗祠,在供奉牌位的案子上,萧景琰看到了苏箐为他缝制的龙袍,一只玉镯和一张字条放在龙袍的上面。
那玉镯正是苏箐常戴在手腕上的——他送给她的及笄之礼。玉镯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苏箐清秀的字迹,却写着:红颜成枯骨,君自临天下。
梅长苏上前,拍了拍萧景琰的肩膀,萧景琰抱着那三样东西,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不住地对梅长苏说:“小殊,我又把她弄丢了!”
梅长苏回到苏宅后,立即对黎纲和甄平说:“发动盟里所有有闲暇时间的人,立刻去找小卿,务必要把这丫头给我找到!”
三个月后,四方安定,梁武帝萧选禅位,皇太子萧景琰即位,史称梁成帝,太子妃林氏因病未能册封。
又过了四个月,梁武帝驾崩,但仍然没有找到苏箐的下落。
武英殿
“啪”的一声,萧景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
“找了七个月了还没找到,朕养你们有何用?”萧景琰怒道。
“陛下息怒!臣等一定会尽力去找。”列战英立刻抱拳道。
“陛下!找到了!”穆霓凰从外面进来,面上的喜色毫不遮掩。
萧景琰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问道:“在何处找到的?”
“城西的水月庵中。”穆霓凰道。
“她一直在金陵?”萧景琰问道。
“是。”穆霓凰点点头。
萧景琰看了列战英一眼,列战英立刻低下了头。
次日,城西水月庵
苏箐身着一件月光紫色的衣裙,坐在石凳上,绣着东西,听到面前有脚步声,轻轻笑了笑。
苏箐说道:“夕月,又听到什么好消息了?我先前都知道,七哥即位,大渝败了,南楚败了,北燕也败了。当年的那些人,如今都各得其所,挺好的。夕月,你来瞧瞧,我这肚兜上绣的桃花和水牛哪个更好看?”
说到这,苏箐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了身着龙袍的萧景琰站在她的面前,双眼发红。
苏箐恍惚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绣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嗫嚅道:“七……七哥?!”
还没等萧景琰开口,他身后的五十禁军便跪地道:“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惊的树林中的鸟呼啦啦地拍打着翅膀。
萧景琰走到苏箐的面前,打横着抱起她,走下了百级台阶。
正阳宫
“娘娘!您可回来了!绿萝可想您了!”刚进宫门,绿萝就扑过来说道。
“嗯,我也想你。”苏箐笑了笑,摸着绿萝的头发说道。
“绿萝,方才我听列将军说,你因为娘娘不回来,迟迟不肯与他成亲?”兰夕月打趣道。
“谁说的!”绿萝小声嘀咕道。
“哟,合着你想嫁呀?”兰夕月似恍然大悟道。
“你!”绿萝有些急了,便向苏箐求助:“娘娘,您看她!”
“好了!”苏箐笑着说道,“夕月你就别逗她了!你们也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是。”绿萝和兰夕月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苏箐慢慢踱步进入内殿,环顾了四周,她从前来过这里,那时正阳宫的主人还是她的舅母。
苏箐坐在床上,手附在肚子上,笑着自言自语道:“孩子,你看,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面前响起脚步声,苏箐抬头,见是萧景琰。
“喝药吧。”萧景琰端起药碗,淡淡地说。
“不要。”苏箐伸着脖子望了望那黑漆漆的中药汁,赌气一般说道。
“你想做什么?”萧景琰挑眉道。
“不好喝嘛……”苏箐小声嘟囔道。
“药是用来好喝的吗?”萧景琰问道。
苏箐扭过头,不理他。
“快喝药!”萧景琰催促道。
“我一个人在那一堆尼姑的地方待了半年多,你怎么才来?”苏箐问了一句和方才一丝关系都没有的问题。
萧景琰放下药碗,正视苏箐,心中似有怒火,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跟我说说,又是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让你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做,带着孩子躲了我半年多,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才来?”
“我为了你快点找到我,我才躲的这么近的!谁知道你找了半年还没找到?”苏箐从床上站起来,说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在案子都已经重审之后离开?”萧景琰问道。
“我……”苏箐想要解释,却想起当时曾答应过萧选绝不告诉萧景琰。
“你扔下这么多事给我一个人,你倒好了!若不是小殊和霓凰他们找到你,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出现了?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愧疚自责一辈子?”萧景琰说道。
苏箐听到那句“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愧疚自责一辈子”时,眼泪“唰”的掉了下来,肚子抽搐的疼了一下。
“嘶!”苏箐倒吸了一口冷气,扶着床沿坐了下来。
“怎么了,小卿?”萧景琰见状连忙上前扶住苏箐。
“我,肚子疼。”苏箐咬着嘴唇,艰难地说道。
“太医!传太医!”萧景琰冲着门外喊道。
不一会,兰夕月带着太医来了。
“陛下,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在有孕之初忧虑太重。况且娘娘的身孕已有八月,再过一个月便要临盆,此时实在不宜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太医说道。
萧景琰满脸黑线地看了太医一眼,说道:“退下吧!”
兰夕月带着太医出去后,萧景琰坐到床边,握着苏箐的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小卿,别再离开我了,我是真的怕。怕你出了什么事,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苏箐静静地看着萧景琰,他如今已经成为大梁说一不二的皇帝陛下,能让堂堂帝王说出“怕”这个字,看见他心中的感受。
“七哥……”苏箐叫了他一声,便紧紧地抱着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放心。”
“从前你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萧景琰不依不饶。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离开你!”苏箐哭笑不得,怎么做了皇帝还这么幼稚。
“你呀!总是不让人省心!”萧景琰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
“七哥,你摸摸,孩子在踢我呢!”苏箐拉着萧景琰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小卿,孩子之前也经常这样吗?”萧景琰笑着问道。
“没有啊!”苏箐笑眯眯地说道,“许是今日见到父皇了,他很高兴。”
“父皇也高兴,等你出生后,父皇教你骑马,射箭。”萧景琰冲着苏箐的肚子,笑着说道。
夜晚,萧景琰便宿在正阳宫。
“七哥,这半年多……你当真一直……守身如玉?”苏箐躺在床上,枕着萧景琰的胳膊,把玩着他的手,调皮的笑着问道。
“你这丫头,每天都想什么呢?”萧景琰拍了拍苏箐的脑袋,说道。
“想七哥呀!”苏箐笑着说道,“七哥,你不想我吗?”
萧景琰没有回答,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一错不错地看着苏箐。苏箐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也同样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萧景琰趁她看的怔愣着的时候,他抓着她勾住他脖子的手,然后迅疾地吻上她的双唇,深深吻了起来。
苏箐被萧景琰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
萧景琰的手往下摸索着,苏箐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声说道:“七哥,别……”
萧景琰邪魅一笑,躺在床上,说道:“知道后果了?”
苏箐点头如捣蒜,赌气似地说道:“知道了,绝对不能随便招惹一个清心寡欲半年多的老男人!”
“一个只疼你的老男人。”萧景琰把苏箐搂在怀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