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箐跑到梅长苏的住处后,轻轻扣了扣门。
梅长苏转身见是她,垂下微红的眼睛,说:“进来吧!”
“哥,他,是谁?”苏箐看着坐在床上的怪人,问道。
梅长苏没有说话,倒是那怪人听了她的话,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双臂不停地挥动,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苏箐,喉咙里还不断地发出声音。
苏箐有些奇怪,便坐在他的对面,上下打量着他。
苏箐突然瞥见了他手腕上的手环,她伸手去摸那手环,摸到手环上的字的时候,大惊失色。
苏箐蓦地抬起头看着那怪人,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梅长苏。
“聂大哥,是你!真的是你!”苏箐的双眼霎时间充满晶莹的泪水,说道。
苏箐攥着他的手,激动地说着:“你还活着,你也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小卿,小声些!”梅长苏道。
苏箐拭了拭泪,平静了情绪。
“小卿,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忙。”梅长苏道。
“哥,你说!”苏箐道。
“以聂大哥的身份,我不敢请军医诊治。你能否同贵妃娘娘说说,请她来为聂大哥治疗。”梅长苏道。
“好,我明日一定让母妃来。”苏箐应道。
“聂大哥,你好生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呢!”苏箐又安抚聂锋道。
“哥,那我先回去了!”
“好。”
苏箐回到与萧景琰的住处,同他说了请静贵妃为聂锋诊治的事,萧景琰虽有怀疑,但却同意了。
静贵妃为聂锋诊治后,表示只能暂时缓解,聂锋中毒太深自己无力根治。
得知梅长苏将最后一粒药给了聂锋,自己却旧病复发后,苏箐立刻请了静贵妃为梅长苏医治。
彼时,苏箐同萧景琰一块守在梅长苏的床边。
恍惚间,萧景琰听见睡梦中的梅长苏说了一句“景琰,别怕”,立刻浑身一个震悚。
“小卿,你有没有听到,苏先生方才说什么?”萧景琰问道一旁的苏箐。
“什么?没有啊?苏哥哥说什么了吗?”苏箐心虚地笑了笑。
萧景琰迟疑了片刻后,眸子暗了暗道:“许是我听错了。”
两日后,梅长苏终于苏醒过来。
萧景琰前来探望,同时询问梅长苏父亲的名讳,梅长苏只是告诉萧景琰,自己的父亲名叫梅石楠。
萧景琰问静贵妃梅长苏的父亲为何人,静贵妃给出和梅长苏一样的答案。
萧景琰回到住处后,看到了正在收拾细软的的苏箐,便走上前去。
“小卿,你能不能告诉我苏先生的父亲叫什么名字?”萧景琰问道。
苏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后,又恢复如初。
“这个问题,七哥不是应该问苏哥哥的吗?”苏箐慢慢地说道。
“我已经问过了。”萧景琰道。
苏箐转过身,微微一笑,道:“那想必,七哥也一定问过了母妃吧!”
“小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萧景琰眉头微皱,道。
“梅伯父的名讳,让我想一想!”苏箐装模作样地回想起来,说道。
苏箐突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梅伯父似乎,名字里有一个楠字,叫梅什么楠。”
“梅石楠?!”萧景琰上前一步,眼睛瞪地眼角几乎就要裂开。
“是!就是梅石楠!”苏箐一拍手,赞同道。
萧景琰眼中的光亮照比刚进屋时黯淡了许多,他转过身扶着门框,望向远方。
苏箐看着萧景琰那落寞至极的背影,心有不忍,道:七哥,抱歉,我骗了你。
蒙挚收服了金陵禁军,夏江则逃出了监牢,梁帝下令一定要将夏江捉拿归案。梁帝召见纪王,暗示有意将东宫之位传给萧景琰。
梅长苏在殿外与纪王相遇,梅长苏以萧景琰为名,答谢纪王当年不杀庭生之恩。梁帝回京,誉王及誉王府上下都被投入大狱。
在得知梅长苏已去过大牢看过誉王之后,林子颐征得了梅长苏和萧景琰双方的同意,在几日后同样来到了刑部大牢。
“誉王殿下,别来无恙啊!”苏箐走进属于萧景桓的牢房,看着坐在角落的萧景桓,面无表情地说道。
“……靖王妃?你来做什么?可是萧景琰让你来的?”萧景桓眯着眼睛问道。
“誉王殿下当真不认得我了?”苏箐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披风露出里面那件鹅黄色的衣裙。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为悔。当年,这句话是你教我的。可如今,你做可是你心之所善的事?”苏箐提高了声音问道。
“清儿!?你是清儿!”萧景桓听罢她说的话,眼睛露出光亮,从角落中站起来,向苏箐走去。
萧景桓冲着苏箐伸开手臂,苏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失礼了。”萧景桓放下手臂,垂下眼睛说道。
“誉王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苏箐看着萧景桓说道。
“回答什么?争夺皇位吗?呵,身为皇子,我就不信有人会不想要那个皇位!靖王不想吗?宁王不想吗?淮王不想吗?废太子不想吗?祁王不想吗?”萧景桓瞥了苏箐一眼,一边走回角落,一边说道。
“啪”的一声,苏箐走到萧景桓的面前,用尽全身力气甩了萧景桓一个耳光。
“你还有脸提祁王!?从前祁王可曾做过如此丧尽天良,阴狠毒辣的事?还有当年祁王的死,你敢说与你一点关系没有?”苏箐气呼呼地说道。
萧景桓擦了擦嘴角的血,轻蔑一笑,说:“当年那件事是夏江和谢玉做的,与我何干?”
“哼,与你何干?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是假死隐姓埋名十二年罢了,你还当我真死了不成?当年的事,夏江,谢玉,你,献王,皇后,越氏。你们全都跑不了!”苏箐破口大骂道。
“你瞧瞧你,从前你的脾气虽是烈了些吧,可好歹有些分寸,如今却这般动辄发怒。我真不明白,跟着萧景琰有什么好?”萧景桓说道。
苏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七哥他,至少,是个正直的人!”
苏箐说罢,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清儿!”萧景桓唤了苏箐一声,从角落中站起来,走到苏箐的面前。
苏箐看着他从衣襟中拿出一颗珍珠,递到她的面前。
霎时间,多年前的回忆如巨浪一般涌来。
那个时候,苏箐八岁,萧景桓十三岁。
萧景桓因身份低微被宫中众人厌恶,那年适逢萧景桓的生辰,苏箐从晋阳长公主的锦袍上拽下来一颗珍珠送给萧景桓。
萧景桓收到这枚珍珠的时候惊喜万分,当时苏箐还笑眯眯地说道:“五哥,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清儿帮忙的,就拿着这个来找我!”
二十年来,那枚珍珠萧景桓一直随身携带,视若瑰宝。
苏箐眨眨眼睛,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
“有什么事就说吧!”苏箐说道。
“我有两件事想请你帮我。第一件事,蓝瑾怀有身孕,我不想让她们随我一同赴死,我请你帮我救救她们。”萧景桓说道。
“好,我答应你。那么,第二件事呢?”苏箐说道。
“第二件事……清儿,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五哥。”萧景桓犹豫地说道。
苏箐从萧景桓的手里接过珍珠,把玩片刻后,说道:“从前的清儿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坚韧不拔的苏箐。从前的五哥也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腹阴谋的誉王殿下。你明明知道,又何必自欺欺人。”
语毕,苏箐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大牢。
留在原地的萧景桓靠着墙滑到地上,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永远都不会了!”
出了刑部大牢以后,苏箐对兰夕月说:“回到王府后,你立刻去告诉哥哥,让他找个人把誉王妃替出来。他若问起原因,你便如实向告。”
兰夕月应了一声,扶着苏箐上了车。
靖王府
自苏箐回来后,天便开始下起小雨,苏箐披了件披风站在紫竹轩的门口,望着院前的竹子。
“看什么呢?”萧景琰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问道。
苏箐转过身,看着萧景琰,说:“我想祁王哥哥了。”
“……你今日同五哥说什么了?”萧景琰默然片刻后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苏箐轻描淡写地略过她与萧景桓的谈话内容。
萧景琰不再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苏箐拿出那枚珍珠,往院前的池塘里一抛,“咚”的一声,珍珠进了池塘。
“什么?”萧景琰问道。
“当年我给五哥的那枚珍珠,如今也没什么用了,无论是曾经的日子还是这枚珍珠,都回不来了!”苏箐道。
几日后,便是萧景琰正位东宫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苏箐身着天蓝色的宫装,为萧景琰穿戴朝服。
“早膳可吃好了?”苏箐一边为萧景琰整理衣袖一边问道。
“吃好了,夫人放心!”萧景琰笑着答道。
苏箐笑着白了他一眼,又为他整理着衣襟。
“可还要喝水?”苏箐问道。
“不用了。”萧景琰道。
册封大典举行了很长时间,苏箐便待在静贵妃的宫中,向静贵妃学习许多糕点的做法。
“皇七子萧景琰,天资英奇,体识明允,兹,恪遵天意,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立为皇太子,授以册宝,正位东宫,以继万年之统,以安四海之心。钦此。”
这道圣旨,苏箐与静贵妃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种高兴是从心底发出,表现在脸上。
苏箐抚摸着那道圣旨,心道:终于,与成功只差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