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嬴婴并不知道火药的原理、配方等等,但仅凭观察就能想到这么多已是不易。
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转头看向扶苏,柳白笑道。
“听到了吗?只需一点火星子,火药便会爆炸,你确定要去跟着学制火药?”
想了想方才那竹筒炸开的情形,再想想如今躺在床上的胡亥,犹豫片刻后,扶苏终于摇了摇头。
“不学了,我不学了总行吧?”
勾起唇角,柳白似笑非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不学的,莫要勉强,真想学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你……”
白了他一眼,扶苏根本没搭他的话,拽着嬴婴朝前走去。
“我们去看十八弟……”
嬴婴看了二人一眼,突然冒出来一句。
“可是我想学制火药……”
此话一出,不仅扶苏惊了,就连柳白也惊了。
火药的威力,那可是人力无法抗衡的。
若真让心怀不轨之人学了去,就连柳白也无法阻止他作恶。
虽说嬴婴是嬴政的侄子,但他爹当年可是反叛之罪。
如此一来,他在宫中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能从一个小婴儿,安稳地长到这么大已是不易。
这其中的艰辛,外人自然无法想象。
好在嬴政虽对他不大亲近,却也不曾苛待,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但嬴婴是否心存感激,还是个未知数。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哪怕他此刻看起来是如此无害,你也无法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行……”
“不行……”
二人同时出声,否了他的提议。
看了扶苏一眼,柳白没再吭声。
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解决比较好。
嬴婴听到二人的话,眼中的光彩瞬间消失无踪。
低头望着脚尖,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又是这样,他想做什么,永远都会有人觉得他不怀好意,继而否定他的话。
难道他的父辈做错了事,他就一定也会做错吗?
他的父辈是坏人,他就必须也是坏人吗?
动了动嘴唇,他想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扶苏的声音。
“你也别怪我不让你去,方才我要去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知道那里有多危险了吗?”
“一个不小心,万一炸了,到时候受伤了怎么办?这可不是磕磕碰碰的轻伤,一不留神连命都没了……
“当然,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我也想去学,但身为皇室宗亲,优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身份……”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嬴婴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望着扶苏那真挚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眼眶有些酸涩。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父亲叛国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
母亲生下他后身子本就虚弱,突闻如此噩耗,再也没能将身子养起来。
在他两岁多的时候,直接撒手人寰。
之后,便是母亲的贴身婢女一直照顾着他。
印象中,之后的日子过的极为艰难。
虽然不缺衣食,但总会受到旁人的欺辱。
每到这时候,便会有一个与他一般大的身影,将那些人赶走。
那个人,便是他名义上的兄长,扶苏。
长大后,他根本不怎么进宫,与诸位公子也毫无交集。
他的住处又偏僻,渐渐地,两人也不再来往。
虽然如此,那些事情却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
正因为这样,他也从未觉得当年嬴政的做法有什么错。
毕竟父亲叛国是他自己的选择,去了赵国后,也被赵国国君封了官职。
那个时候,他可没想着将自己和母亲接过去……
种种原因下,嬴婴根本没有旁的想法。
整日里安安分分地待在府中,几乎不出门。
如此一来,自己放心,别人也能放心。
只有一些重要的日子,才会去上朝。
他没有想到,时至今日,扶苏依然会如此关心自己!
一旁的柳白看着嬴婴微红的双眼,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真是不容易。
想想上次遇到他时的模样,犹如一只刺猬一般,将自己包裹起来。
如今,却在别人的几句关心之下,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你真的想去?”
沉思片刻,嬴婴摇了摇头。
“不想去了……”
并非他心里不想去,而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若这东西真让他学了去,该有多少人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啊!
硬生生压下直冲眼眶的酸涩,嬴婴笑看着二人。
“大哥,妹夫,弟弟们都走远了,咱们还是先去看望十八弟吧!”
点点头,三人并肩相携而去。
一路上,再也没有提过火药的事,只是聊些日常琐事。
柳白也极力邀请嬴婴,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山上转转,嬴婴笑着点头应下。
片刻后,终于到了胡亥暂居之处。
此刻的他,脑袋上缠着白布,后背也被包了个严实。
趴在床上,惨兮兮地看着众人。
“大哥,姐夫,你们也来了……”
至于一起来的嬴婴,已经被自动忽略。
“如何,还疼吗?”
胡亥瘪了瘪嘴,道。
“能不疼吗?从小到大,我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呢!”
无奈地摇摇头,扶苏忍不住多说几句。
“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吗?当时妹夫都说了,莫要靠的太近,可你呢?”
“连父皇与王老将军他们,都将妹夫的话记在了心中,你与妹夫一起待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话中的分量……”
见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扶苏不但不安慰,还在这里说教,胡亥心里更加委屈起来。
“这又怪不得我,我看冯如他们靠的那么近,姐夫都没有阻止,就想着应该无事,谁知道……”
“而且姐夫让我跑的时候,我都已经要跑了,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柳白莫名地看着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阻止?我可是说了好几次,人家根本不听好吧?”
是这样吗?
胡亥惊讶地瞪大眼,转头看向柳白。
“可是我过去的时候,姐夫根本没跟我说啊!我就以为没有多大危险……”
“而且你做的那东西,为啥半晌都没动静?若是他直接爆了,我也不会与冯如前去查看,更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柳白笑了笑,问道。
“这么说,此事是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