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殿中，却没有见到嬴政的身影。
纳闷地看了小喜一眼，便见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陛下？”
见无人应声，小喜朝前走了两步，声音略微提高又唤了一声。
“朕在这里，带他们进来！”
听到偏殿传来的声音，小喜连忙躬身，带着三人朝内而去。
嬴政正靠坐在椅子上，见他们进来，直接道。
“无需多礼，坐吧！”
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陛下此举何意。
柳白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嬴政右手边，瞥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李斯居然坐在了蒙毅下首。
按理说，李斯可是三公之一，官职可比蒙毅大多了。
但看他坐的那么自然，似乎以前经常如此。
柳白心里顿时便知，史书上的记载怕是真的。
蒙毅，算是始皇的心腹了吧！
毕竟连他都对二人的座次毫无反应，似乎如此坐才是理所当然一般。
桌上已经沏好了茶，小喜刚要上前，却被嬴政挥退。
执起壶，亲自给三人倒着茶，一边倒一边还笑着说道。
“来，尝尝朕亲自沏的茶……”
别说蒙毅与李斯，便是柳白都被他这个举动吓到了。
几个意思？
父皇，您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不会就是那传说中的‘断头茶’吧？
‘叮叮哐哐’一阵乱响，三人连忙起身行礼。
“陛下，臣等惶恐……”
嬴政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居然将三位重臣吓成这样。
轻咳一声，温和地看着他们。
“莫要如此，今日你们只当是友人间的闲聊，不必如此拘束！”
三人低着他，连道不敢。
李斯与蒙毅，心中不断揣测着。
伺候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陛下这等模样。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惹恼了陛下？这微笑，怕是真的怒极了啊！
思及此，李斯不动声色地朝着柳白身后挪了挪。
等整个身子几乎被他挡了个严实，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柳白倒是没注意这些，心中反倒涌起一丝古怪。
父皇，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我可是您的女婿，居然让我当您的友人……
不知怎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旧燕太子丹的名字。
他不就是父皇货真价实的友人吗？但最终……
浑身一个哆嗦，柳白哭丧着脸道。
“父皇，您……您能不能别笑？我害怕……”
嬴政闻言笑容顿收，平静地盯着他，直盯得柳白浑身发毛。
完了，看父皇的表情，今日要说的事怕是不小啊！
“父皇，儿臣不是不让您笑，其实我想说的是，有事您说话，但凡儿臣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他两人听了柳白这话，连忙表态。
“臣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铿锵的声音，反倒是将嬴政吓了一跳。
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这茶，自己是倒不成了。
唤了小喜进来，让他在一旁伺候着，三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轻抿一口茶水，也不管烫不烫，连连夸赞着嬴政的手艺。
开玩笑，别说这只是茶，即便是毒药，他们也得夸！
“差不多行了！”
见陛下出言，三人瞬间规规矩矩坐好，心里都知道，正事儿要开始了。
方才嬴政坐在偏殿，细细想了蒙毅的话。
岭南的情况，看来比匈奴还要恶劣啊！
同时，他也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这岭南，再难也得打下来。
思及此，这才让小喜喊了三人过来。
毕竟方才，只有他们同意继续攻打岭南。
看向蒙毅，嬴政开口问道。
“主将屠睢战死，依你看来，任嚣与赵佗二人如何？谁更胜一筹？”
蒙毅闻言瞬间敛了心神，低头沉思起来。
皇帝的话，自然没有一句是白说的。
何况这位皇帝，还是一向说一不二的嬴政。
他知道，陛下是想要先将大将之事解决，稳定军心。
若军中长期无主将，到时会发生何事就不好说了……
甚至此刻的陛下，心中怕是已经有了决断。
之所以询问他，估计只是想要印证一番罢了！
思及此，蒙毅抬头道。
“任嚣为人谨慎，在做副将之时，一直是屠睢的左膀右臂……”
“而赵佗与任嚣相比较为勇猛，上阵杀敌毫不犹豫，算得一名猛将……”
说到这，蒙毅便闭口不言。
他说的这些，军中与二人相熟之人，基本都知晓，算是他们最基本的信息。
作为下臣，遇到皇帝的问话，只需将自己知晓的东西，毫无私心地说出来便可。
至于结论，那可不是你该碰触的领域！
虽然他这么想，但嬴政明显没打算放过他。
“那在你看来，何人可为主将？”
蒙毅苦笑一声，眼神幽怨地看着嬴政。
虽然咱俩关系好，但您也不能这么坑我啊！
若是说的不对倒也罢了，万一说的称了您的心，传扬出去，那俩人不得怪我？
事实上，仅嬴政与蒙毅二人之时，常常如此聊天。
既然不怕被人听到，蒙毅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可如今，这殿中还有两个人呢！
转念再一想，既然陛下将他们与自己一同叫进来，并问出了如此机密的话题。
那便说明，他们是可信的！
李斯他了解，此刻他在意的主要是柳白。
既然陛下都敢问，他又有什么不敢答的呢？
刚想开口，没曾想却被柳白截了胡。
“父皇，儿臣以为这两人都不合适当主将！”
一语出，李斯与嬴政倒是没什么反应，蒙毅彻底惊呆了。
驸马爷，您一向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就连军中主将之事，直接就开口给否了。
难道你不明白，陛下既然如此问，必然是已经在二人之中有了抉择。
你这一句话倒好，彻底将两人一起踢出局。
瞥了嬴政一眼，见他丝毫没有动怒，反倒静静地看着柳白，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蒙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走了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家的陛下，似乎换了一个人。
一旁的李斯看到蒙毅那呆愣的模样，心中暗自偷笑。
我的蒙大人，您吃惊的地方还多着呢！
不过同僚多年，伸手在桌下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摆，示意他莫要失态。
反应过来的蒙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心中更是纳闷。
不光陛下，这李斯也转性了。
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与我如此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