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七把孩子的上半身托起,二妞灌了小半碗小米汤,有了食物入腹,孩子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体内的血液流动也快了不少,手脚开始生出暖意。
赵洛一点了点头,然后对屋里的人说到:“二妞,你领着他们一起做饭,让他们全都上手,待会儿放饭时候,把前来接受救济的人,按照男女老幼统计一下,有家人的把关系也统计上。”
“哥,你还没吃吧?”二妞开口道。
“不急,先把主要事情解决了,晚上咱们一家人再好生吃一顿,七哥,没问题吧?”赵洛一笑着问到。
罗七腹中有些饥饿,但在听到东家的话之后,连连点头说到:“都听东家的!”
二妞点点头嗯了一声,其余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也都连连点头。在与他对视了一眼之后,二妞微笑一下领着人出了屋。
此时屋里剩下的人不多了,赵三小声说到:“东家,真的要救济到开春吗?来的这些人当中,大多数肯定都是断粮了的,但怕是有一小部分人,肯定是没有断粮,听到能吃到救济饭,来混饭吃的…”
赵洛一沉吟一下说到:“在这寒风大雪的情况下,还愿意来这里接受救济,说明家里条件不会太好,不过赵三叔提醒的也不错,这里边可能有闲汉,还需想办法整治一下,最好是能利用起来。”
随后,赵三叔把家里的情况也说了一下,从田里收获到各村送来的抽成,再到养鸡场收获的鸡蛋等,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鸡蛋产出了不少,家里的几人大都不舍得放开吃,因此多数还是卖到了镇上。
“各村收来的抽成,大概只有一半多点,有些是来说明了情况,这一季粮食不够吃,到下一季补上,有些则是一没消息,二没送抽成,村里各户,送来的倒是多一些,有个七八成…具体的银钱收益,还得问二妞,她那记了账的…”赵三犹犹豫豫的说到。
“这倒是意料之中,原本也没打算全部收齐。”赵洛一笑笑说到:“你也不必着急上火,目前这个比例已经是不错了,足够咱个人收益,也有余力继续推广下去,这就行。”
“东家,那些有意想拖着不交的人,就不管他们了吗?”赵三心急的说到:“如果不管的话,后面会有更多人效仿的,而且咱这是说好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说不交就不交…”
赵洛一抬手止住对方的话,说到:“就算是朝廷,这年月一样收不齐税赋,何况是我呢。而且我也说了,原本也没打算收齐的,况且推广土豆的同时,咱已经从中获利不少了,事情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比我预想当中最坏的情况要好的多。”
赵三仍然有些不甘心,说到:“东家,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咱这是说好的事情啊,你这几年要是弄得好的话,别说前些年卖掉那几十亩地,就是再买下一百多亩也是有可能的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这家业…”
赵洛一脸上神情淡漠了一点,说到:“良田千顷,也不过一天三顿,广厦万千,睡觉一间小屋也就够了,我从不指望靠挤压那点财富,做什么人上人。这推广的几十个村当中,有两个村用的是你的粮食,你愿意追讨我也管不着,其他的村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多管了。”
此话一出,赵三和罗七脸色都变了,他两人跟东家时间不短了,看赵洛一这个表情就知道是生气了。
罗七眼神凄厉的等了赵三一眼,说到:“东家,我可是一直跟着你的,你是啥意思我就是啥意思,绝没有别的想法。”
赵三脸上露出一丝恐慌之色,也连忙说到:“东家,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东家带着我,我这会儿只怕…我只是”
赵洛一叹了口气说到:“我不怪你,我自己有百亩田地,家禽牲畜成群,家业余财也都有,吃喝用度都不愁,所以高谈阔论。你只有五亩薄田,吃穿或许都还紧张,你我想法不一样也很正常,你没什么错。”
赵三连忙摇头,说到:“跟着东家这两年,吃穿绝不是问题,东家待我不薄,我只是想东家…我也全听东家的。”他看到罗七一直给自己使眼色,终于明白了过来,最后坚定的说到。
一旁罗七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埋怨道:你再为了东家好,还想帮东家做决定不成?
赵洛一起身思索片刻,说到:“我们保留追讨的权利,但不主动去追讨。赵三叔,你先忙去吧,把我们这次带回来的粮食物资存放起来,我算一下这次村里出工情况,待会儿七哥跟我到村里走一趟,把工钱都给人结了。”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小册子,取出一只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这炭笔是他在东沟一个烧炭的村子里,让人按照他的描述制作的,书写效果很一般,比后世的铅笔差了不少,但好在随身携带,可以随时书写。
这次外出近两个月,他轮流雇佣村里五个卫队,有部分钱已经提前付过,所需计算的只是最后一次随他外出的,所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计算清楚,随后他取出钱袋子,在家里找来几个小麻袋,装好了钱,就带着罗七一起出门了。
院子里,二妞领着一群孩子在忙着做饭,切土豆的切土豆,烧水的烧水,劈柴的劈柴,忙碌但也井井有条,看来他不在这段时间,二妞领着这帮人没少做事,赵洛一冲她微笑一下,得到回应之后就走出了院门。
院落外住在棚子里的人诚惶诚恐的要出来,他连忙摆摆手,示意不用。
走在村里,各户人家见到他,纷纷热情的招呼,十月份时候村里土豆第二季收成,所有人家都没有了断粮的危险,脸上个个都洋溢着笑容,新年的气氛浓烈,众人对他亲近而又尊敬,而他也好不托大,也热情的回应,什么叔婶,小姑四姨堂兄的喊着。
虽然是寒冬大雪,但今年的村子里稍有愁眉苦脸,各家各户脸上都带着笑,眼睛里流露出希望的神采。
他按照名单在村里各家转悠,把该付的工钱一一照付,村里部分穷苦人家,看他路过门前,带着小心翼翼的笑说到:“洛伊啊,今年家里还有点急,差了些抽成不好补上,明年夏天一定给你补齐。”
赵洛一自然也是笑着说到让人放宽心,说不急于一时。罗七一路跟着看着,颇为感慨的说到:“村里这气象真是不错,咱去了这么多村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气象…我还记得两年前,东家你带了几斤粮食来看我,那时候村里是个什么样子?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
“虽繁花似锦…却如梦幻泡影一般…而且这只一个村子而已…”
赵洛一随口念叨了一句,而后心里忽然有些沉重,他带着点悲哀的想到:未来几十年里,或许都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我该怎么做,才能在这滚滚大势之下,留住这样的气象?
思索一路,得到的结论也只是摇头,但他转念一想,精神又振奋了起来,低声道:
“未来几十年,风雨飘摇天翻地覆,我保不住这气象,但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让这样的气象再现!而且是在整个华夏大地上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