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夫镇中学门口。
“弗拉基，还记得吗？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当时，老师们在课堂上问大家的理想。我们齐声高呼‘科学家’！”
“哈哈哈，塔里，你这个笑话已经不好笑了。都多大了，还谈理想？”
弗拉基.普里戈表示塔里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多年以后，两位男子汉重新聚在曾经的中学，是为了怀旧，也是为了商定一个天大的计划。
塔里，现年19岁，自由职业者。
弗拉基.普里戈，现年20岁，冰国传媒巨亨的接班人。
之所以选择这个学校门口，不是为了彰显社会青年的痞气。他们还没有如此雅兴来吸引校内学生的崇拜。
塔里可能会有一点这样的相反，但弗拉基，已经完全脱离了崇拜暴力的年龄。
这都很正常。
弱小的时候，渴望力量。
当成长得更加强大，才会发现，力量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甚至，就连力量也分为很多种。
曾经最崇拜的，往往不是最有价值的那一种。
塔里，算是明白了。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一个打十个、一个打二十个、一个打一百个，都算不了什么。
就算你是万人敌，又如何呢？
所以，塔里找到了弗拉基。
当他们不再弱小，也就过了谈理想的年纪。
“弗拉基，你们普里戈家族真的有那么吊吗？”
塔里用怀疑的语气道。
“瞧你说的！我们普里戈家族，在冰国的整个传媒行业，都是独占鳌头！你说吊不吊？”弗拉基.普里戈骄傲道。
“这样啊？”
“啊！”
“你家怎么这么吊？”
“我家就是这么吊！”
一番扯淡之后，塔里切入正题。
“弗拉基，我现在有个项目，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说说看。说说看，塔里。”
“这个项目与这座镇中有关。而且，这个项目将会享誉整个冰国。”
“塔里，不会是想炸了咱们的母校吧？”弗拉基.普里戈吃惊地说道，“凭你刚才的描述，我实在想不出其他项目。除非，我们能炸掉眼前这所中学。”
“嗨！弗拉基，我是认真的。你不要瞎扯淡。”
“塔里，我也是认真的。你不会真的想炸了这所学校吧？那可是个大新闻！”
塔里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实在想不通，曾经那个助人为乐、心地善良（忍气吞声）的弗拉基哪里去了？
难道真的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想想也是。
那时候，弗拉基并没有意识到他将继承一笔怎样的财富，也没有意识到他将获得多么巨大的能量。
塔里摇了摇头：“弗拉基，正能量一点！我们都是冰国的合法公民，怎么能干有损冰国利益的事呢？”
“哦，塔里，你变了。”
“……”
“你不再是那个我认识的那个帅气逼人的塔里了。”
“我哪里变了？”
弗拉基.普里戈向校门口走了一步，眺望着里面欢乐的人群。
“我所认识的塔里，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大！一个人就敢单挑学校的另一个帮派！那是一打五？一打十？我记不清了。但总之，就是你一次性打了很多人。”
“别提了。”塔里摆摆手，“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儿。现在，我可成熟多了。一个人单挑十三个人的傻事，我是再也不会干了。”
“哦！原来是十三个呀！还是你打过，你最清楚。”弗拉基.普里戈憧憬道。
“嗨！我说，弗拉基.普里戈，咱能别提这事儿了吗？”
“干嘛不提？这可是你的英雄战绩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动用老爸的资源，给你来个全套包装，保证让你红遍高斯山脉东西！”
“我嚓！当年这场战役的实际结果，是我被打吧？挨打还包装个屁啊！”塔里嗤之以鼻。
弗拉基.普里戈却非常有兴致。
“塔里，你可不能这么说！当年的战役，可是轰动一时！你肯定记得，当年，你在校内一战成名，获封‘斯洛夫战神’的美名！羡煞旁人啊！”
“什么斯洛夫战神？明明是斯洛夫小霸王！”
“嗯，斯洛夫小霸王这名字也不错。”弗拉基.普里戈欣喜道，“不如这样，我们就制作一个推广消息，名字就叫‘斯洛夫小霸王归来！’你看怎么样？”
“你确定不会拿着一块儿盾？”
“欸！这个创意好！英雄不应该是无敌的，那样高大全的人设太假了，该有弱点！但又不能太明显，否则就虐主了，太压抑。带块盾的话，就可以比较容易地设置一些弱点，然后用盾抵消。”弗拉基.普里戈已经开始构思了。
“弗拉基，不要讨论我的人设了。我对演戏没有兴趣。假模假式的东西让我恶心。”
“要是有钱呢？一百万、一千万！十千万！”
“够了，绝对够了！我演！弗拉基，我觉得我天生就是块演戏的料！我跟你说，我在演戏这块绝对是天赋异禀。三岁的时候，我就能够通过模仿狗叫，把我家那只肥猫哄得一愣一愣的。四岁的时候，我就能通过假摔来套我爷爷的零花钱了。此后，凭借高超的演技，我一次又一次地拿到了父母的资助，充实了我的许多活动经费。十五岁的时候……”
“好了！”弗拉基.普里戈满意地看着塔里，“我就说，你说个演戏奇才！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普里戈家族的接班人啊！”
“嗯，大名鼎鼎的普里戈家族。”
“不仅是你，还有很多人都觉得我家比较有前途。”
“弗拉基，那些人就是虚伪！我觉得，应该把‘比较’二字去掉。你家，就是有前途！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任何想要抹黑你家的言论都将不攻自破！”
弗拉基.普里戈激动地和塔里握了握手：“塔里，非常高兴你保持这样的看法。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你要炸这座学校，我就来做现场报道！”
“……”
“放心！我有最专业的制作团队，绝对保证客观、公正！保证公众的知情权。不过，你最好立即逃走，虽然我不会举报你，但肯定会很快吸引警方过来的。”
塔里吃惊地看着弗拉基：“我说，做传媒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没良心？你只专注新闻本身，却不管任何人的死活？”
“塔里，我必须要纠正你一点。我们是在保障公众的知情权，同时也是在保障言论自由！至于，维护法律和秩序，是警方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
“塔里，我们都是小人物。”弗拉基以惯用的高调语气道。
塔里藐视之。
弗拉基指着斯洛夫镇中学最高的一幢建筑：“我记得，咱们那会儿，好像还没有这座楼。”
“那是主楼！现在风头正劲！是这座学校的门面房。学校的名片就用的这里的景。”
“所以，你看。”弗拉基摊了摊手，“就连教书育人的学校，都这么重视自己的形象，不惜花大价钱来打造自己的形象。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打造一个吸金的人设呢？”
“我……”
不等塔里说完，弗拉基就马上说道：“我明白。我非常了解你。你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
“塔里，你这样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座门面房里，恐怕不是教室吧？”
“门面房怎么可能是教室？据说是各种办公室和实验室。反正就是高端场所了，一般学生是用不到的。”
“怎么样，塔里？说说你的计划。你打算怎么炸掉这座门面房？”
“嗨！”塔里很少与你吵架，但现在却大吼起来，“听着，弗拉基。我承认，我是一个高尚的人，所以不会去破坏学校。”
“那你准备去破坏哪里呢？”
“弗拉基，我是一个高尚的人，但我并不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如果可以，我也很希望获得一个吸金的人设。另外，我的这个项目也是要打造一个人设。”
“哦？救世主吗？”
“比那靠谱。”
“哟！”
弗拉基对塔里刮目相看。
塔里抓住发言权，继续说道：“弗拉基，在谈这个项目之前，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补充一些关于我个人的绝密资料。”
“哦嚯！塔里英雄大揭秘！”
“对！这是一个英雄的故事。”
“塔里，这个故事改编成小说、电影，估计都比较赚。”
“故事的开始，就在这所镇中。你知道，在我们的那个时代，这所中学里帮派林立，但最顶尖的也就那么两三个。”
“不错，总管校园之大，也就只有两三伙人耍得最大。”
“嗯，混得最开的一个老大，连教导主任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不过，我所说的故事不是关于他的，而是他的对手，另一个老大。”
“哦！就是那个惨死于街头巷尾的无敌鹰吗？”
“对。”
“话说，那个家伙真是有点惨，在中学这片江湖里混得风生水起，却不料，在阴沟了翻了船。他死的时候，才十四对吧？”
“你居然说那家伙惨？”
“哦，我忘了，你被群殴那一次，就是他组织的吧。塔里，放下包袱吧。他都死了。上天是公平的，他作恶多端，终究是英年早逝。我非常纳闷，警方竟没有查出凶手！”
“上天公不公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家伙该死！”
弗拉基.普里戈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塔里刚才的话，就像是从一个来自地狱里的恶魔说出来的。
塔里平复了一下语气，淡淡道：“我只想告诉你。那个该死的家伙不是被上天处决的，而是被正义的化身击毙的。无敌鹰恶贯满盈，他的尸体被野狗撕烂，被老鼠和蚂蚁噬咬，被苍蝇和秃鹫争食。”
“塔里。”
“那次群殴，我的确败了。天可怜见！胜利不属于正义，属于邪恶。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塔里。我很抱歉，不该提的。”
“不，已经没事了。无敌鹰已经死了。那段江湖恩怨也化解了。”
“塔里，虽然我们现在说是江湖恩怨，但你要清楚，那只是少年之间的倾轧。”
塔里摇摇头：“少年之间的倾轧，就是江湖啊。江湖，就是你死我活。无敌鹰想要建立中学里的霸权，但他不该惹一个人！有男子气概的，不只有他一个！有人，比他更有血性！”
“塔里，我怎么有点毛骨悚然。”弗拉基感觉塔里在讲鬼故事。
塔里无敌鹰之死的故事讲了下去。
弗拉基越来越震惊。
他不是为凶手震惊，而是为塔里震惊。
警方都没有塔里了解得这么清楚！
真相！
已经不言而喻。
“是你！”弗拉基.普里戈吃惊道。
“是我。”塔里淡淡道。
弗拉基.普里戈打了个寒战，继而猛烈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把刀，那把凶手，最后又回到了屠宰场，继续杀猪宰牛。
但那是一把杀过人的刀！
斯洛夫镇很小。
镇里的屠宰场，就供应着小镇全部的肉类产品。
或许，现在到屠宰场，还能找到那把刀。
天呐！弗拉基.普里戈难以置信，这么多年，他吃的肉，很可能就沾有无敌鹰的血！
太可怕了！
太恶心了！
“塔里！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弗拉基猛烈地晃着塔里的胳膊。
塔里面无表情：“很遗憾，这就是真的。”
“啊——！”
弗拉基.普里戈简直要疯了。
他今后，还能再吃得下肉吗？
塔里拍了拍弗拉基.普里戈的肩膀：“别担心，弗拉基。只不过死了一个江湖老大而已，这属于除暴安良。我只希望，不会再有人遭到像我遭遇的那种迫害。可惜，死了一个无敌鹰，还有其他的江湖老大，这所中学的江湖始终有大佬出世，代代相传。”
“塔里，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哦？无敌鹰不可怕吗？我清楚地记得，你被他们四个人堵在水池边。他们一边谈笑风生，一边踢你的屁股。记得吗？弗拉基。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别说了！”弗拉基捂住了脑袋。
“唉！你那个时候真的有点懦弱啊。接连被打，也不敢还手，是怕他们人多吗？应该是这样。像我，与他们动手之后，很快就迎来了群殴的悲剧。我没有赢。我输得很惨。”
“塔里。”
“他们有十三个人！简直就是十三罗汉！但我还是打上去了，虽然最后被打到尿血。”
“塔里，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惨。”
“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我就把无敌鹰送上了天堂，让他提前去过好日子。而我，我是不会去天堂的，我也不想去。我要下地狱。我不会和仇人分享同一片天堂。或许，无敌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天使吧。”
“塔里，这件事我会保密。”
“你当然会保密。你我都与死神擦肩而过。无敌鹰这种小角色，不值得关注。他属于天堂，不属于人间。”
“塔里，你说的是不是十五年前。”
“对。十五年前，那个舍己为人的男人。我们的命，是他换来的。”
“是的。那一次惨剧之后，我就胆小了许多，以至于不敢反抗无敌鹰的碾压。”
“这就是你我的不同。那一次悲剧之后，我就胆大了许多。在那个男人四分五裂之前，我与他有过对视。我没有在他眼里看到畏惧。从那个时候起，我对死神已经没有敬畏。”
“所以你能一个人单挑无敌鹰的十三罗汉！并且最终……”弗拉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咬了咬牙，继续说了下去，“并且最终送了无敌鹰上天堂。”
“阿门。”
弗拉基.普里戈已经彻底冷静了。
他的老伙计，不会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来找他忏悔的。
“弗拉基，加入我们！”
“……”
“利用你的情报网，追踪那些罪恶的恐怖分子！你不用动手。你的手，不能沾染鲜血。我这双手，早已开了血河。由我来负责处决。”
“你要我做你的鹰眼。”
“但没有工资。”
“这不是工资可以衡量的。塔里，你说的对。没有那个人，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我们的命，是他的。我们，都欠他一条命！”
“我想好了，我的代号，就叫黑客。黑客，绝不露出真面目，黑客，铲除一切恐怖分子！”
“我的代号，就叫白猫。”弗拉基.普里戈和塔里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