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京都环城北路高架桥上,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
车内坐着两人,一人带着无框眼镜,操控着方向盘。一人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风景,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任务的内容是什么了吧?”
“啥?”陈金溪皱起眉头问道:“沈绝没和你说吗?”
“我问了,他告诉我你会在路上跟我解释。”
“这混蛋……”陈金溪暗骂一声,而在后座的徐生也从他的态度里察觉到些许不对:“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事,这么遮遮掩掩的。”
“也不是遮遮掩掩……你听说过旅鼠吗?”
“那是什么,一种动物吗,我在地下没有听说过。”
“一种特殊的鼠类。大约在一百年前有学者在研究旅鼠时发现一种奇怪的现象,他们声称旅鼠在族群达到一定数量后会变得焦躁不安,开始集体迁徙,奔向大海,最后跳海自杀。这种旅鼠集体自杀的说法流传甚广,乃至人们一提到旅鼠就会有他们集体自杀的刻板印象。但这个说法实际上在不久之后就被推翻了,不说它们本身就保有一定的游泳能力,投海的旅鼠数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多,投海只是少数旅鼠的导航系统出现故障,或是在迁徙过程中出现问题的结果。”陈金溪一边说一边将车开入右侧的匝道,继续加速。
“所有这次的事情,和所谓的集体自杀有关吗?”徐生问道。
“没错。昨天晚上二十二点三十七分,三十二个在地铁站等待地铁到来的女高中生手牵着手,在地铁到来的前一刻跳轨自杀。时间卡的太好,地铁司机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三十二个女生在五秒内被压成肉酱,断肢横飞。而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集体自杀事件了。”陈金溪不忘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头也不回地将烟盒在徐生面前晃了晃,“要吗?”
徐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一根。陈金溪将打火机扔到后面,继续解释着案件:“二十二天前,是第一起有记录的集体自杀事件。三男两女的尸体在一处湿地公园中被两个钓鱼佬发现。经过查证,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三个男人是在附近一所餐厅打工的职员,属于同事关系,而两名女生都还是初中生。而经过法医的鉴定,这五人都是在没有外力强迫的情况下投河而死。
警方找到他们的手机后还原了事情的经过,说来既离奇又简单。一个胆大的女初中生在联系上一个叫阿成的成年男性后相约在野外打炮,那男人提出要晚点刺激的,他叫上他同事,而女生则叫上了她的闺蜜,五人相约在夜里野战。但在几人抵达公园后的一刻,他们突然因为某种理由集体自杀了。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有限,毕竟受害者数量不多,也没有人目睹他们集体自杀的经过。但发生在两个星期前的第二起时间就不一样了,也是那个时间彻底引起了警方的关注。”陈金溪打开车载音响,海顿的琴声冲淡了车里诡谲紧张的氛围。
“第二起事件发生在一所中学的午休期间。根据监控,一个学生率先打开了通向学校天台的门,之后二十三个学生陆续通过这扇门来到了天台。在所有人到齐后的十分钟后,一共二十四个学生手牵着手从天台上一跃而下。那时是中午十二点四十七分,留在学校的学生和教师都目睹了现场的惨状。再加上这次事件,一个月中类似的集体自杀事件已经发生了三起,受害人数还在不断增加。”陈金溪吐出一口烟,清了清嗓子。
坐在后座,虽是第一次抽烟但动作无比自然的徐生问道:“我可不擅长查案。”
“没让你查案,沈绝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陈金溪冷笑一声,“查案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他们大概已经找出问题所在了,但战力有所不足,你是作为后备战力加入进去的人,而沈绝也想给你一个展现力量的舞台,这样才好更快晋升。”
“集体自杀吗……”徐生叼着烟,头靠在座椅的靠枕上,目光幽深,不知作何感想。
北区,一处近日被封闭的地铁站内,如今站满了匆忙收集证据的警官。
“组长。”一名年轻警官喘着气小跑至一名高挑的女警官面前,道:“检察厅派来的支援到了。”
“多少人?”女警官头也不抬地问道。
年轻警察犹豫了一下,道:“只有一人。”
“一人?”
女警光扶了下眼镜,不带感情地反问道。
蹲在角落里,不停地向膝盖上的电脑输入指令的男人闻言笑道:“一人……组长,该说是上面的人太过自信,还是他们瞧不起你了。”
“无妨。”女警官已经保持着一张扑克脸,“我上任开始,就早会预料到这种事情发生。”
又开始了。
年轻警官和蹲在墙角,不穿警服的死宅都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
自己这个顶头上司什么都还,唯一不好一点就是总觉得自己不被上层重视,说白了,就是觉得上层这种把持着权力的男性总是因为性别问题瞧不起自己这个在短短几年内就攀上高位的女人,总想着打压自己的气焰。
这个想法不能算错,确实在警察这个组织中有不少男性对女警官颇有偏见,极端者甚至认为这些女警察尽是靠着身体上位的货色。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在内心深处不过想借此意淫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凸显自己高洁,这样的废物女警官见过不少,久而久之,便对着整个男性警察群体有了些许偏见,虽然平日里不表现出来,但不少人仍能感受到她对男性的一种隐隐敌意。
她大步流星地走出封锁线,目光一扫便看见了还在吞云吐雾的陈金溪,甚至他的实力不可能被派来这里做支援,便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身边的随行之人的身上。
看到徐生时,女警官不禁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来这是个如此年轻的人,看面相可能还不到二十岁,自己的年纪可能已经比他大上一轮了。
在女警官的预想中,来者应该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出自联邦特种部队的经验丰富又桀骜不驯的精英。而遇上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上不少的人,女警官一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面对此人。
“呦,来了?”陈金溪掐了烟,轻拍徐生的肩膀,道:“这就是你的帮手了,记得对他态度好些,沈绝可看重这小子了。”
徐生默不作声地将陈金溪的手拍开,看向女警官。说实话,女警官五官实在不差,但常年是一副冰冷的表情,简直就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坚冰,也难怪局里那么多男人竟然没一个对她动心,着实是她的性格太过于拒人千里之外。
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徐生恰恰也是有类似性格的人,除了在小花面前展现温情,在陆河和何强面前坚守道义外,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之人。即使来到京都后稍有收敛,遗忘的经历依然让他难以对人放下戒备,论对人的戒心和距离,徐生只怕更甚女警官一筹。
眼见徐生一声不吭,陈金溪道:“你小子,没人教过你怎么和别人打招呼吗?”
“我叫叶倩。”女警官率先开口,伸手,道:“希望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徐生一愣,也下意识地伸出手,女警官的手掌如同她的脸色一样冷,两人在短暂的握手后迅速分开。徐生开口道:“我是徐生,多指教了。”
陈金溪眉头一挑,心说这小子哪里学来的场面话。
“既然把人送到,你也该走了,呆在这里抽烟应该不是你的工作吧。”叶倩看向陈金溪,后者不耐烦地用夹烟的手挥了挥,烟雾随之飘荡:“等我抽完这一根。”
叶倩不再费心于这个烟鬼之上,对徐生道一声“跟我来后”,便转头离开。
徐生在她的带领下一路走至案发现场,即使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以上,这里血腥味依旧不散,在地铁口时徐生就能隐隐闻到,走到现场后,气味便更加浓郁,令人作呕。
“听说你们已经锁定嫌犯了?”徐生问道。
“与其说是锁定,不如说……只是恰好有一个合适的选项,而这个选项也随时应该被清理罢了。”一个懒散的声音传入徐生耳中,她看向墙角,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头也不抬地在电脑上打字,嘴里叼了一根不知从哪里来的棒棒糖,说话声音都含糊不清。
他抬起头来,露出乱发之下的一双小眼睛,笑道:“你可以叫我难赝,难是困难的难,赝是赝品的赝,听说你叫徐生?”
“你怎么知道?”
“你又在同事身上放监听器了?”叶倩闻言一转头,凶悍的目光死死盯着难赝。
难赝缩了缩脖子,道:“纽扣状的袖珍监听器,我刚研发出来,有没有实验对象,就……”
徐生心中了然,他和叶倩刚刚谈话的时候身边也有其他警官在走动,其中几个应该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安上了监听器,而监听器又直通难赝的电脑,这才被他观察到刚刚的一举一动。
趁着两人还没吵起来的间隙,徐生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机会扯开话题,难赝自然赶紧接上话,用较为严肃的声音说道:“听说过‘血麦肯’的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