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后世所列的宋朝数据,明天子“呵”了一声。
随即他扭头对着大儿子交代道:
“标儿即便去读那财货之说,也须要记得这宋元祸事。”
“须知,农为国本。”
眼看着儿子躬身表示知晓,朱元璋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方才被那大明穷死的消息激了一下故而有些失了章法,但此时所说的又让他想起来百姓过的是何等日子。
这南宋固然是不如北宋,但那蒙元比起来南宋还要不如!
若是兴了财商事,最终使得无人种地,岂不是又重演了旧祸。
钱财再多又能怎样?这贾似道是能去找蒙元买粮食,还是能去找倭国买粮食?
最终不还要靠那公田法,去夺那些大地主的田产来弥补国之亏空?
扪心自问之后,明天子心下也愈发坚定,农为国本,也唯有农才能为国本!
不过话说回来…
“这地主之称,听得多了,倒是比那豪强两字更为恰当。”
“与国争地,从而抢利,致使得国困民乏而独肥己身!”
“要咱说,何日这地主全无,咱大明说不得国祚就能续个千年!”
这话旁人根本没法接,也就唯有皇太子才能站出来道:
“爹,那这么一来,咱家不就成这地主了?”
这番言论使得朱元璋瞪了儿子一眼:
“咱们朱家与大明同兴同亡,何分彼此?!”
这话听起来倒是没错,但朱标却又总觉得好似不太对味儿。
不过反倒是朱元璋这么一说又惦记起来了:
“也不知道国亡了之后,咱后人都往何处去了?”
……
汴梁广政殿中,钱俶闭口不言。
但李煜本就对赵匡胤有怨气,即使因为同殴晋王有了点情分,但终归也不可能完全消解,故而干脆直接问道:
“官家,这宋朝怎么还分了南北两宋?且还仅余了百郡之地?”
赵德昭也仰着头,他对此也不太明白。
此前父亲和赵公都简略说过有敌南下使得宋分南北,但缘何分南北却都简单带过。
本来这个问题都已经暂且抛到脑后了,可此时这光幕又说什么“物理梳理”“物理均田”等听不懂的,也难怪其他人好奇了。
对李煜的疑问,赵匡胤沉默了一会儿轻描淡写道:
“就是陷了京师亡了国,有宗室往南逃了后苟延残喘,有何好说的?”
能感觉出来官家心情不太好,但李煜偏偏这时候却又升起来好奇心来:
“那官家你……哦不,那晋王的后人呢?可是如吾今日这般?”
李煜感觉赵官家用一种相当奇特的眼光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才摇摇头道:
“如你?呵,俺知道你千般不想万般不愿为宋民,可你我终归都是夏民,故而俺循了礼,对你以礼相待。”
“可那蒙古,哪里是知晓这些的?”
“此前这光幕简略说过,俺后人被臣子背着投了海,此外还有十万宋民偕蹈幽溟。”
语气依然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但李煜却骤然间觉得脊背发凉。
他气愤于这赵官家面对他百般讨好依然不许江南之地自主,但此刻却也忽然明白若非是同文同种,恐怕赵宋官家根本不会有这些耐心。
而异族破国之惨象,李煜恍然间也记了起来,而就在他心思纷乱的时候,就听到那宰相赵普轻声道:
“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共贯。“
“天下一匡,方能御外夷而争百世先!”
李煜当然也读过《汉书》,此刻闻言,顿时哑口无言。
【1263年,临安知府和浙西转运使合上买公田之策。
贾似道对此策大加赞赏,送到宋理宗面前称能得一千万亩良田和六七百万之入,不仅能完全满足军饷还能有剩余,能免和籴、饷军、杜造楮币、平物价、平富室,一事兴五利。
对宋理宗来说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完全难以拒绝。
最终宋理宗硬顶着部分官吏和大地主的反对,兼之贾似道和临安知府以及浙西转运使主动拿出良田卖充官田,公田法正式实施。
至于后来咱们也都知道,公田法前后推行不过十二年就结束,南宋这个王朝在这次短暂的挣扎之后就彻底咽气。
而细看公田法的详细种种,其难以推行也不难理解。
首先在买田对象上,公田法针对的是拥有土地最多的大官僚和大地主,根据官品限制能够持有的田地数量,而超出的部分要将至少三分之一作为公田卖给官府。
这只能说想的很美好,事实上贾似道高估了南宋官府的威望,也低估了大地主抱团后的力量。
一开始这個按品限田就难以推行,于是迅速变成了派买的形式,即只要拥有田地高于两百亩的,都要卖给官府三分之一的田地。
大地主割不动只能割小地主,但对小地主来说,挨了刀子他们会第一时间去找百姓割回来,于是最终相当不尽人意。
其次问题最大的是在买田价格上,不根据面积而根据田租多少定价,而且就算这样,南宋政府也没钱给你。
五千亩以上的,给银半分,官诰五分,度牒三分,交子三分半。一千亩地以下的,交子度牒各半,总之钱是没有的。
先抛开这跟明抢没差别的价格,再抛开这跟明抢没差别的交付物,这举动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度牒和诰身泛滥。
度牒泛滥之后侍奉佛祖的人多了没有不知道,但免税的人是实实在在变得很多。诰身泛滥加上为了公田法增设的官吏,又使得冗官之患更加严重。
另外就是公田法实行的地方也不太行。
最早提出的时候,册子里是想要在两浙和江东江西实行公田法,但最终反对的太过激烈,变成了只在浙西六郡实行。
这样一来公田法的最终命运也实在不难猜。
最开始指定的目标是大地主,自然强烈反对。
随后滑落收割的小地主自然也强烈反对。
被收割的小地主将压力转嫁给百姓,也使得百姓强烈反对。
增设的官吏、泛滥的度牒和诰身又使得这个政策入不敷出,自然也难以为继。
而公田法的本质也并没有太大新意,本质算是封建国家政权与地主阶级的矛盾产物,是南宋政府想要放地主阶级的血来摆脱经济危机从而对抗蒙古的征服。
而这,就是南宋面对外患的最后一次挣扎。
公田法实施五年后的1268年,蒙古开始正式推进灭宋战争,对襄阳城的包围不计代价,迫使南宋对拼国力。
此战忽必烈压上了全部亲军,还去中西亚找不对付的汗国借工匠借兵,最终拉起来了一个林林总总将近十五个民族的联军。
而此时南宋还在忙着跟大地主掰扯鸡毛蒜皮,对小地主和贫农猛猛下手刮干最后一粒米。
那最终结局也并不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