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文所述,大宋当下军队混乱无制。自东晋渡江之后,南迁之大家世族,一方面把持各级政府,借势开发各家江南之庄园;另一方面,各大世家将所率领之部曲,渡江之后转变为家奴,以为开发新庄园之基本人力。
世家豪族既不出赋税,也不供征役。于是不论是东晋还是时下大宋,想要成军便只好用招募、强迫、征发收编、蛮族、科谪等手段集兵。这些方法募集到的兵卒,久而久之会成为兵户、营户之类的世兵,地位之贱,有如奴隶。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在大宋当下也是广为流传的。
士兵地位低,战斗力自然不强。王敦之乱时,东晋朝廷募奴【世家家奴】为兵,以致叛乱久久不平,还让世家大族彻底渗透军权;
等到符坚南侵时,东晋因世兵【世代为兵,非指世家家奴】无战斗力,强迫征发的农民也不懂军事作战。于是无奈之下由谢氏牵头,朝廷与世家各自掏空家底,招募壮勇成立北府兵,并花大价钱加以训练。这样才侥幸在淝水之战获得大捷。
【淝水之战失败,前秦是内因大于外敌。】
刘骏的爷爷刘裕就是北府军出身,自然知道南朝兵制困局;所以在刘裕掌权之后,也是从事招募壮勇之士训练,建立具有战斗力的新军,以代世兵。这也是刘义隆让刘骏掏钱成立新军的原因所在。实在是刘宋继承东晋的世兵战力就是一坨屎。
可屎再臭,多少还有些恶心敌人的作用。有句话说得好:拖把沾屎,吕布再世!
不论是大宋还是东晋朝廷都舍不得这部分凑人头的士兵,可世兵制度不良,兵实在是不能战,为了激励士气,大宋朝廷便出台规定,遇到战争时,士兵若是战胜,即可免除兵役。
不过这规定也是屁话,自从刘裕去后,南边对北边就没赢过!刘裕好不容易给南方治疗好的恐北症,眼下已经有复发的趋势了!
刘骏在石头城学了这么些年的兵法,自然是了解大宋当下情况的,所以刘骏招兵根本不从江陵周边征发兵役,也不从荆州世家募奴,而是与荆州、湘州、乃至扬州的蛮族做买卖,从那些种甘蔗的蛮地、獠寨中买青壮。而且多数时候刘骏也不出钱,而是出制糖技术。
制糖技术在路氏赚了白糖两年利后便上交给大宋朝廷了。朝廷有了,那占据朝廷中高位的世家大族们自然也有了。技术保密自然是无从谈起。不过对于蛮族,大宋世家便像后世英美对待发展中国家一样,很有默契的联手对蛮族,乃至寒门进行技术封锁。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英美现代玩的愚民教育、技术封锁,以及一系列骚操作,大宋时期的老祖宗都玩遍了。换汤不换药罢了。
至于技术泄露,那些世家会不会怪罪到刘骏头上,刘骏就更不担心了。现在知晓白糖技术的又不是只有刘骏一家,拥有技术的世家豪族多了去了。便是怀疑到刘骏头上,刘骏也可以一推二五六。
刘骏与各地蛮族甘蔗交易资金往来不要太多,随便做些假账,都能将买青壮的钱给抹平。即使朝廷想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
现在刘骏对朝廷与世家是力有不逮,可朝廷与世家觊觎自己的产业,那刘骏说什么也要回应一二。打不了人还恶心不了人?要不是担心撕破面皮后,朝廷与世家彻底不要脸,刘骏都想给蛮族们介绍走私北魏的路子!
在刘骏的操作下,各地蛮族獠寨头人,自然愿意出钱出人买技术。蛮族自制的白糖,官方榷场卖不了,地方走私还走不了吗?现在白糖价格在世家的操纵下,处于一个穷苦百姓买不起,但有些闲钱的人,咬咬牙还是舍得买的价格。前期有的是蛮族的利润。
就这样,四五月间的农忙时节,八岭山下的新军军营中,四千人的新军渐渐趋于满编。五千人是不可能五千人的,本就是路氏掏的钱,刘骏只吃两成空饷,已经很给自家皇帝老子面子了!
元嘉二十一年的四月、五月,老天也很给面子,北方北魏仅有的大新闻是:北魏侍中、太宰、阳平王杜超【明元密皇后之兄,拓跋焘舅舅】为帐下所杀。
而南方大宋的大新闻,自然是林邑稻将要丰收!
“四月中,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四月中旬,夏熟作物开始趋于成熟,籽粒开始灌浆,但尚未完全饱满成熟。此时正是生长的最关键时期。当此时,荆州上等良田乃至山野旱地,林邑稻长势均为喜人。大宋朝野由是震动。
若说林邑稻双季收获,大宋朝廷即使一时欣喜,也不会过于震动,因为据东汉杨孚《异物志》记载:
“交趾稻夏冬又熟,农者一岁再种”。
东汉时期岭南地区就有种植双季稻的记录。
真正让大宋朝野震动的是,林邑稻表现出的耐旱、耐涝、耐瘠薄、耐冷、产量相对较高的特点!
林邑稻的出现,代表着很多灌溉条件比较差的丘陵和山地也能开垦成水稻田,特别是对于大宋扬州南部,东扬州,江州【浙江、福建】等地山区,拥有耐旱耐涝的水稻品种是开拓新耕种区域的必要物质基础。
另外占城稻的生长期较传统的粳稻更短,这种特性也是一年两熟制和“稻麦连作”种植模式的基础。可以说占城稻极大提高了农田的利用效率!而封建时代,国家的命根子就是农田利用效率。
刘骏所不知道的是,历史上林邑稻【占城稻】也是南宋【赵宋】可以偏安一隅的重要物质基础。
五月,荆州林邑稻大丰收!荆州世家豪门欣喜若狂的同时也开始蠢蠢欲动。以前世家豪门是瞧不上山里田地那三瓜两枣的产出,而现在那些蛮族山里种甘蔗的可不是荒地,而是良田!
雍州的世家豪族面对雍州蛮族多年种植的熟田,宁可激起民变也要强取豪夺。荆州的世家豪门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荆州即将爆发的汉蛮大战,刘骏是赶不上趟了。
五月、林邑稻丰收后,建康朝廷一纸诏书,晋抚军将军、南豫州刺史武陵王刘骏为征北将军,雍州刺史。以刘骏四弟南平王刘铄接任刘骏南豫州刺史的虚职。而刘骏则是在江陵城中打包行礼,带着一家老小及五千新军,沿沔水,北上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