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高层消息的事情,刘骏心中已经有些脉络。不过当下皇帝老子交代的任务更重要。三月可是农忙时节,五千兵马不是说招就能招来的,更何况刘骏手头钱粮并没有像皇帝老子所预想的那般多。
朝廷只看到路氏产业自白糖起步之后,发展到如今日进斗金的地步,可是朝廷看不到路氏产业那同样庞大的日常开支。如天香楼七成的收益都是上缴到太子东宫。地方上的产业利润,路氏最多的也就收五成,更多的时候,七成是人家的!
还是那句话,不论是建康中央还是普通地方,那些狗崽子不喂熟了,喂饱了,成事可能不足,败事绝对有余!
就这,建康朝廷中还有人想将路氏产业一口吞下去,连最后的一块肉也不放过!
好在之前刘骏是奔着夏收之后招募两千人囤积的粮草,吃些空饷的话,五千人的员额,招募个三千多,四千出头的样子差不多就能过关。不过到底是在荆州地界上征兵,肯定是要和荆州刺史报备的,只是现在荆州刺史是七叔还是六叔,刘骏有些分不清了。
隔日,一张名刺自刘骏官邸送往刺史府。
自从上次刘骏撞破韩松溜须拍马之事后,刘义季便明言,刘骏上门要先递交名刺,不然就是刘骏无礼,不予接待!刘骏能有什么办法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收到刺史府通知,同意接见后,刘骏这才带着宗悫及数十人的卫队前往刺史府。
刺史府中后院,六叔刘义宣与七叔刘义季正相对而坐,观景品茗。
“六叔、七叔,好生惬意。”
刘骏走到刘义宣与刘义季身旁,随手拿过一张蒲团支踵跪坐下来。
“敢问六叔、七叔,父皇予我的差事,二位叔叔可曾知晓一二。”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
说着刘义季端起一杯刘骏送的绿茶,细细的品尝了起来,似是在回味家中美酒一般。
一旁的六叔刘义宣倒不似刘义季那般故弄玄虚,直言道:
“路氏数年之功便可抵世家百年之储,今虽逃过一时,日后久必生祸。道民不若直接将路氏献于朝廷,日后也可求得安稳。”
“六叔说笑了,道民素无宠,日后怎得安稳?”
刘骏倒是想求放过,可皇帝老子瞧着像愿意放过刘骏的样子?
“哈哈,小子倒是聪明,可惜,可惜啊。”
可惜刘骏母亲出身庶族,否则刘骏也不是没有几分登顶的可能。不过事实已是如此,为了朝局安稳,刘义隆绝不会考虑刘骏成为日后的继承人。
刘劭、刘濬私下多有过失,刘义隆对此二子又宠溺过渡,时常为儿子遮掩。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世家大族并不瞧得起刘氏这一帮泥腿子出身的皇族,时常提起刘劭、刘濬过失之举,以讽皇族德不配位。
这些事情刘氏诸王尽皆看在眼里,往日刘义康还会替刘义隆管教一番刘劭、刘濬,在刘义康被赶出建康后,便再无一皇族敢直言刘劭、刘濬之过。
“确实可惜。”
一旁的刘义宣闻言也是附和。
这两天听闻刘义季的讲述,刘义宣对真实的刘骏也了解了不少,再加上刘骏路氏搞钱的手段堪称管子再世,若是刘骏登顶九五之位,不说朝政治理的能比刘义隆好多少,起码钱粮方面的烦恼会少不少。
像现在,双季稻一出,日后朝廷北伐钱粮储备更加从容不说,如去年水旱伤稼之事,赈济起来将轻松不少。
“二位叔叔,可惜与否日后再说,今番侄儿前来是想向二位叔叔求些便利。”
“便利之事,且与你六叔说吧,不日吾便要前往南衮州终老山野。”
“父皇怎这般操切?”
刘义季新稻种培育推广的事情做得好好的,刘骏想不通为什么刘义隆不等刘义季将稻种之事处理妥当之后再调走刘义季。临阵换将,不光是在军事上是大忌,在政治上更是如此。
政策是讲究连贯性的,自古以来宰相变动越频繁的王朝,国破家亡的可能性就越高。
“是你七叔自以为是,怪不得你父皇。”
说起此事,刘义宣还有些憋屈。
如果不是刘义季犯了大忌,上书恳请刘义隆将刘义康一党谋反事结案,勿使朝野持续动荡,引的刘义隆猜疑。刘义宣说不得还来不了荆州。
“嗤,吾确系自以为是!”
提起这事,刘义季又怨气横生。
四兄刘义康倒台的事情,刘义季已经看开了,不说刘义康是否真有谋反的心思,起码刘湛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刘义康至少都有一个领导不利的责任。一朝倾覆也算自食其果。
可刘义康倒台已经四年多快五年了,朝廷之中依旧为此纷争不断,之前与刘义季通力合作颇为愉快的左民尚书,一朝因昔日与刘湛的私交暴露,远赴广州为帝国经营边疆去了。
这让刘义季情以何堪?故此上书一封,恳请皇帝莫要再鼓动党争,平稳朝局,以定江山。
刘义隆采纳了刘义季的谏言,虽未有明旨,但朝廷大佬皆收到消息,刘义康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但刘义季的政治生命也趋于结束,被刘义隆调到南兖州守在建康的大门口,算是放在眼皮底下观察。
上一位享受这个待遇的是上一任荆州刺史,临川王刘义庆,于今年也就是元嘉二十一年年初去世,年仅四十二岁。
刘义季今年29岁了,再像之前那般酗酒,生活上又没了奔头,估计也没几年好活。想到此处刘骏有些不忍七叔这样的大宋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朝崩损,还是出劝慰道: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七叔到哪治理的都是大宋江山。”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倒是好句!”
此句一出,连一旁的刘义宣看向刘骏时眼神都带有几分诧异。
这年头别说有这种觉悟的官僚了,就连能说出这种话的官僚都少之又少。
“好!有此一句,道民你此行前来所求者不拘钱粮亦或权位,七叔都替你求上一求。”
一旁的刘义宣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搞得像他刘义宣会故意为难自家侄儿一样。
“谢七叔,侄儿此行前来,所求有三,一来求刺史府给予征兵官文,二来求新军立营之地,三来向府库求些钱粮军械以支应新军。”
求官文是为了日后堵皇帝老子的嘴,能有那一分的可能,刘骏都不想为他人作嫁衣裳。
求军营,则是当下荆州江陵附近土地都有主,官方不出面,刘骏想为新军找个合适的营地可不容易,即使有,价钱也不会低。
求钱粮军械,钱粮是除非刘骏全国各地采买,不然只江陵一地,巨额订单砸下来,必然导致粮价飞涨影响民生,到时江陵世家上奏弹劾,刘骏说不得又得被宰。
军械自不必多说,不说军中甲胄是禁品,弓弩所需牛筋等物料也不是刘骏在市面上能买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