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认识?”
陶太监对兆泰认识萧衍感到震惊。
兆泰闻言笑道:“昔年萧先生来长安,主子可是发觉他是一个俊彦,让我好生的招待了一番。”
“哦……”
陶太监自然知道主子指代的是谁,萧衍也笑了笑拱手道:“承蒙照顾,两位先生此来,可是参加诗会?亦或者替小官家看看诗会情况?”
小官家……
这个称呼倒是不错。
陶太监默默记下来,然后摇了摇头说:“此来写生,毕竟这江山如画,但一代人的记忆终究是有限,多让些人画下来,以便后世知晓,我等所在之朝,绝非人相食等天灾人祸景象。”
“原来陶公还有此等雅致。”
萧衍有点惊艳了。
不喜古画而崇今景,实在难得少见。
“小官家也喜此道,毕竟盛世之景,难得。”
陶太监笑着说:“对了,萧先生不在官邸,来此……”
“噢,与兄长来此,听闻有诗会,便来看看。”
萧衍转头,边侧一个青年起身,学着萧衍的动作拱手:“陶公,兆公,在下萧懿,舍弟承蒙照顾。”
“……”
兆泰看清了来人之后,眼睛不由得瞪大。
陶太监则是愣了一下。
作为应昭身边的太监,他的职业技能也是过硬的。
萧衍应昭很看重。
而萧懿,作为萧衍的同母兄弟,这位的能力和身份可不一般。
尤其是,他是广州牧,还是实权的广州牧!
江南世家集团中,萧氏可以说独占鳌头。
前有广州牧萧懿,后有扬州从事萧衍,以及金陵郡尉萧琛,可以说势力在江南世家属于很大了。
而萧懿从广州来成都,这里头,只怕有点事情了。
“确实有些事情要面呈小官家。”边侧的萧衍笑道,“届时希望尊驾引荐一二。”
“好说。”陶太监自然知道轻重缓急。
不过瞧他们呆在这里,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
“几位原来认识啊!”
之前带路的人瞧他们说话,听不得他们说的主子、小主子、官家、小官家之间的关系,但总能觉得是个大官家里的人。
那可真是好啊!
如果诗社能拉来更多的大官,那还不是能今早入了天子法眼,到时候……
“哦,确实认识。”
萧衍笑着,二公与我们一道落座如何?
“甚好。”陶太监应下。
“那诸位,里面请,佳人也上来了。”
说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在一群侍女的侍奉之下,走上了舞台。
紧接着,胡笳拍响,婉转的歌调开始涌现:“道嶙峋,巫山连雨夜难眠,又可道,山来水暖……”
曲是不错的曲,但词,少了力道,反而多了几分脂粉柔媚。
边侧的萧懿则是在拍拍子。
老实说,词这个新的东西,让他们这些江南来的文人,还是感觉了很多新奇之处。
至少可以表达的内容很多很多。
“江南的风格大多如此。”
萧衍笑着看向皱眉的陶神宫,“小官家所填的词,更多了几分边塞的豪迈雄浑,已经是另一个派系的东西了。”
陶太监自然知道萧衍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希望他站在文人的角度来看这些填词,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军旅历程的,应昭那种人更是千年罕有的存在,上纲上线还是不好。
“只是不习惯罢了。毕竟打交道的,多是些粗人。”
陶太监这话就很正常了。
毕竟应昭治下,武夫居多。
说道粗人,萧懿就来了兴趣问:“冒昧一问,懿昨日初到成都,却听闻地方不少治水都尉都被下狱,究竟是为何?”
“整顿吏治罢了。”兆泰笑着说,“今上治下,容不得半点污秽,哪怕主持地方之人,都是写东宫出身的老伙计也照抓不误。”
“确实。”陶太监一边听着歌词,一边缓缓的开口,“有功当赏,有罪必罚。公是公,过是过。绝对不能因为有功,就躺在功劳簿上肆意残害百姓。再者,朝廷已经颁布了《华夏封建会典》,虽然只是初稿,但只要横扫天下立功之人,将来四夷之地,朝廷都会帮助立功之人,开辟邦国,一如宗周诸侯一般。”
“原来如此。”
这群老谜语人的交流,边侧引路的家伙听不懂,但也不敢问。
毕竟四个人穿着,非富即贵,能接触的信息,肯定不是他们这些投机之人能触碰的。
除非能被看中,然后走进权利的核心。
“对了,大萧先生是来成都何事?在下也好跟小主通个气。”
等一曲结束,佳人离席,几个文士上来,开始朗诵他们写的诗词时,陶太监便问起萧懿。
“好说。主要是在下在番禺县接到了族人来信,说舍弟不知所踪。同时,舍弟的信,却寄到了番禺来,言明其人在此,加之如今广州局势糜烂,羁縻郡县的土著正在相互攻伐,其中高凉郡守冯宝劝土著不要相互共伐,结果被人埋伏而死。其妻冼氏为了报仇,挑动更大的动乱,区区在下,也无力平抑,南去交州求援,安南将军却将兵马发往林邑平乱,无奈之下,州牧这才命在下北上求援。”
萧懿现在也无奈。
广州这块地,就是后世的广东加上广西东部地区,因为属于珠江流域地区,这里没了多少更猛的土著兵源不说,还有大量的俚人。
俚人,就是后世壮族的一支祖源,而冼夫人更是这个时代俚人中的传奇人物,巾帼英雄。
她虽然割据广州,但至少一辈子都审时度势,向朝廷效忠,历任梁、陈、隋三朝。
广州没有独立,她出了很大一份力也是值得肯定。
不过对于现在的汤国而言,她挑起的报仇之战,已经将整个广州西部打成一片烂地,到处都能看到土著蛮夷之间相互进攻,甚至波及了当地的汉人,以至于广州西部汉人顺江而下,逃到广州的州治番禺县。
番禺这边快要被挤爆了。
甚至还出现了一场动乱,虽然被镇压了,但萧懿也发现棘手了。
亲自跑了一趟交趾,希望交趾出兵,他从珠江逆流而上,然后交趾走陆路穿过谅山,两面夹击现在还在相互仇杀的土著大部队,给广州西部的高凉郡、合浦郡安宁。
但不巧的是,士家搞事,林邑国屠了日南城,贺拔允最终还是优先去镇压敌人,毕竟日南被攻破,林邑随时可能北上,对于交趾的利益,远比乱成一锅粥的广州西部要来的危险。
萧懿求援不到,然后背面更让他糟心的事情来了,冼夫人打进了苍梧,越过郁林,甚至已经进兵桂阳了。
眨眼的功夫,广州西部基本上全部丢了,甚至连宁州都受到了波及。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冼夫人收买了一批生番反向冲下山,速度很快,直逼珠江而来,萧懿手头上,只有一些刚刚被长安朝廷安排过来的北兵。
南方的暑热,让不少北兵逃离和崩溃,打个仗被打死的人数还没有中暑的人数来得多。
萧懿在击退了冼夫人试探的军队之后,就安排副将沿着珠江布放,自己则是赶紧跑来成都求援。
再晚,广州若是被俚人割据,对于整个汤国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