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成慢慢放下茶杯，突然正色看着叶建国：“叶叔叔，您觉得王栋......王叔叔，有没有赢的可能呢？”
叶建国遗憾摇摇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和他确实私交很好。没有赢的可能，他自己都绝望了。”
楚玉成盘算着飞虹收集的吴晚成各种负面证据：“如果现在有对吴晚成很不利的证据呢？”
“除非是叛国、卖国的行为。”叶建国认真回答：“每届候选人对决，阵营之间的举报、甚至陷害从来就没断过。人无完人，哪有找不到毛病的？就拿我来说，从军三十年，干的事多、出的错也多，有失误换个说法就是有错误，有错误就是有失职，有失职就是有渎职！”叶建国越说越激动，楚玉成不得不打断他：“您的意思是，基于这个原因，一般问题的举报，元老院不会理会？”
叶建国点点头：“委员会挑选的候选人选，首先会被监察院审查，只有审查没有问题才能成为正式候选。至于在正式候选期间冒出的举报，元老院早有规定——除非是叛国、卖国的罪行，否则不得影响推选进程。那些举报问题，留待推选完成后调查处理。”
楚玉成不由得感慨：“这个制度设计得真是赢家通吃呢。赢的一方，事后调查自然容易过关；落选一方就有难了。”
叶建国现在心情已经畅快许多，闻言叹道：“制度当然巧妙，可以说解决了推选过程的所有遗留问题。不过小楚呐，你既然和我女儿谈恋爱，在别人眼里，你的立场自然也没得选。现在唯有抓紧时间，把你树成家喻户晓的宇航英雄，算个护身符罢了。”
“当东华宇航事业的吉祥物？”楚玉成调侃一句，冷不丁问道：“叶叔叔，如果领先的候选人，突然死了呢？”
叶建国倒吸一口凉气，严肃看着他：“东华立国两百年，这种事历史上发生过。如果是自然死亡，不影响推选进程，另外的候选人当选；如果是非正常死亡，推选进程中止，查到水落石出！”
楚玉成不再言语，若有所思。叶建国也不再说话，只顾喝茶，不时严厉的眼神扫过楚玉成，算是无声的警告。
两人闷坐了会儿，直到听到叶眉在门外大喊：“爸，我哥回来了！要开饭啦！”楚玉成率先站了起来，说话仿佛若无其事：“您可能想多了，我是绝不会做危及叶眉的蠢事的。不过既然王栋叔叔是您难得的好友，我希望您能带我和叶眉尽快拜访他一次——想来他以后未必有机会参加我和叶眉的婚礼了。”
叶建国脸色稍霁，闻言不由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去你王叔家坐坐。”
看着两人亲热地从书房出来，叶眉楞住了，叶立军更是大吃一惊。他主动向楚玉成伸出手：“两年多不见，你是越长越帅了哈！”大舅哥示好，楚玉成也含笑回应：“柳城一别，你还是中校呢，现在要喊叶上校了。”叶立军刚脱下外衣，闻言摩挲着肩章上的三枚小盾，说话倒是洒脱：“我的能力，也就当个上校旅长算到顶了。也恭喜你，楚玉成上校！”叶眉在旁边笑容一黯：自己哥哥从来都自负将才，可惜一家军人，以后还能穿军装的，也许只有楚玉成了。
叶建国径直到餐桌坐下，然后一招手：“楚小子今天是娇客，过来挨着我坐。立军！你一直吹嘘你酒量如何如何，今天就负责把楚小子陪好喽！”叶建国一口一声“楚小子”叫得亲热，叶立军听得悻悻然，叶建国朝他瞪了一眼：“不服气？人家可比你强多了。”
叶立军只好老老实实过来挨着楚玉成坐下，从内心来说，叶立军直到现在也瞧不上楚玉成。他觉得哪怕叶家倒下了，叶眉对楚玉成而言都可谓是下嫁。更何况，叶立军觉得父亲今天“过份”和蔼可亲了，以往在家的威严哪去了？甚至有低三下四之嫌。叶立军眼里都生起涩意，一把提起酒坛，打定主意一定要灌醉某人。
叶家的女主人唐梅这时才款款走进饭厅，她先前一直在厨房忙碌，完了才回到房间更衣补妆。也许这是女主人的生活习惯，但是楚玉成觉得这也是对自己的最大尊重，他立刻站起来微微躬身致意：“唐阿姨好。”
唐梅含笑打量着面前的年青人，越看越满意，再看到旁边的儿子，突然笑容一敛：“立军，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娜娜呢？”一家人吃饭，总希望整整齐齐，偏偏儿媳妇没到。
唐梅的问题，其实是眼界的问题。楚玉成敏锐地感受到这点，因为同样的问题，叶建国没有问，叶眉也没有问。叶家处境艰难的时候，见不到人——不管有什么原因，其实都没什么好问的。
叶立军正在埋头倒酒，回答得轻描淡写：“我们吵架了。她看不惯我的胡子，我也看不惯她的头发，原则问题实在没法将就——索性离了一拍两散！”
这个雷暴得不轻。叶建国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一顿自己面前的酒碗：“满上！”，然后从叶立军手里拿过小坛酒：“今天小楚的礼物，这坛酒我最满意。黄金台，也许不是东华最好的酒，但只要是当兵的，一定最喜欢！”
楚玉成马上附合：“我在东点时就听说这个典故了——黄金台前招英豪，东华军人开国打天下的时候，这酒可是军中传奇。”
叶立军忍不住插话：“这种坛装的黄金台确实少见，一坛要多少钱？”察己则可以知人，他觉得楚玉成和自己一样绝不会喜欢逛街买东西，多半是叶眉买的。
飞虹立刻在楚玉成耳边提供了价钱信息，不过楚玉成听懂了叶立军的话外音。他大大方方回道：“我也不知道价格，礼物是叶眉帮我选的。”
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因为离婚，叶立军心态有点焦躁，不过楚玉成坦率直言，他反而无话可说了。于是转过来又调侃自己妹妹：“那我有没有礼物拿呀？”叶眉俏皮地一吐舌头，连嫂子的礼物都有，偏偏自己的亲哥确实给忽略不计了。
今天晚上的叶立军给楚玉成的印象不错，不再是柳城那个傲慢的家伙了，有点颓废，但也知道关心家人，哪怕依然看自己不顺眼。
楚玉成决定接受飞虹的建议。他郑重看着叶建国：“叶叔叔，我打算把我收藏的那些网络币的零头......作为礼物送给叶大哥。”
什么零头当礼物，还郑重其事的样子？叶立军没有造次，因为自己的父亲同样表情郑重。“你知道楚小子说的零头是什么吗？”叶建国心里挣扎半天，才问叶眉。叶眉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一坛真正的黄金，让你哥未来不至于一无所有。叶建国默默端起酒碗，自顾一饮而尽。这是一种默许，也让他这些天压抑的心情畅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