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可没有上一世那烟视媚行的气质，反而是圣洁不可方物，比起真传结丹美道姑更多出几分圣洁之意。
杜祐谦觉得她玩阔斯普雷玩得很开心，也就没去调侃。
只是殷勤地说：“师父，弟子是个小人啊，小人当然前倨后恭。不说这个，您坐下，弟子给您捏捏肩吧！”
解语有点想翻白眼，但是顾忌着形象，最终只是假笑了一下：“孽徒！”
说着，掏出一枚玉简。
杜祐谦欢喜地伸手去接，解语闪电般地将手收回来：“你就这么拿去？没什么表示？”
杜祐谦义正词严地说：“师父，弟子这是要将您的知识和技能传承下去，做一个合格的传承人，还需要什么别的表示？”
“为师问你，”解语肃然道，“你是想要离开漠南，前往人间界吧。”
杜祐谦向她打听过那么多关于通道，关于人间界的情报，她猜到这个，真是毫不出奇。
因此他点点头，“是。”
她现在只是金丹中期，若是在未来一百二十多年里无法突破到金丹后期，便将寿尽而亡。
杜祐谦郑重地说：“弟子一定回来，将您带出去。”
比如，血屠和江山多娇前辈已经不在这一界，此事他连林莎芳华都没告诉，只告诉了解语。
这世界竟是如此精彩纷呈、细节无比丰富，若不是两人分别掌控着人道气运和天道之力，根本不可能从这个角度来观察世界。
罗金玉的年龄，也和芳华差不多，大个几岁而已，同样是只有一百五、六十年左右了。
“功法，或是强大的秘术吧，也可能是延寿灵物。”美道姑一副笃定的样子。
玉简里，是解语曾经藏了的一手，可以布置一种阵法，用来保护天寿已至之修士的魂魄，令其可以暂不去转世。
杜祐谦汗流浃背，刚才那一瞬间，太过惊险。
他打起精神，不敢再沉浸于其中。
“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解语问。
此外，芳华的年龄也不小，芳华比林莎小了差不多四十岁，也同样面临着不突破到金丹后期就会很快寿尽的局面。
算算时间，林莎比无非长老的年龄还要大一点，已经是四百八十岁。
其实他已经服用过一些他买得起的延寿灵物了，若是不突破到金丹中期，短则一两年内，多则不超过十年，他就会寿尽而亡。
若是连选择权都没有，那还修什么道？
若是三阶阵法，可以保护结丹真人的魂魄；若是四阶，则可保护结婴真人的魂魄。
说了几句闲话，杜祐谦便辞别解语，准备回去参加九国的祭天大典。
当下甩给杜祐谦一对大白眼，跺脚走了。
那恢弘的气势，井然有序的祭典，远超当年杜祐谦六十岁生日之时。
甚至比他告诉林莎芳华的秘密还多。
她虽是双灵根，资质不错，但也只是相对于一般修士而言资质不错。
“不必客气，”无哀真人淡淡地说，“道友付出良多，该当有此收获。”
艾邈乐得如此。
“为师也不问你为什么。只是，你既然想要学习这个阵法，就是预备着林莎和芳华会寿尽，保存她们的魂魄。那你一定打算将来会回来，接走她们的魂魄，带她们去人间界转世，对不对？”
“你啊！”
“什么？”
借着人道洪流最为鼎盛之时，杜祐谦和无哀真人配合着，一人挥出人道之剑，一人挥出天道之剑。
无哀真人看到杜祐谦的表情，有点不妙的感觉：“无非师祖到底赐下了什么给你？”
若是在凌霄剑阁，傀儡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是绝对不允许弟子们钻研的。
轮到杜祐谦沉默了。
听到她气得连“贫道”都忘了自称，杜祐谦嘿然一笑，“无哀道友，这种事情，我骗你做甚。不信你去问问无非长老！”
但道途，一定是自身的选择。
借助那人道气运之力，杜祐谦仿佛掌控了整个世界，他差点迷失在那磅礴无边的力量当中。
杜祐谦诧异地问：“原来你真的不知道？”
“谢谢。”
那一刻，日月当空，风云色变，天空中仿佛有着神龙曳尾，天下三十亿生民莫不虔诚跪拜。
亿万人协调一致，汇聚成一条浩浩荡荡的人道洪流，来祭祀着天道。
生活，有时会被逼无奈。
虽然他们都没有表现得急切，像是毫不在乎。
沉默了一会，杜祐谦才道：“也不是，或许，她们会愿意和我一起闯出去呢。但如果风险太大，那么，我会将她们留下。但将来，我是一定会找到办法回来，将她们接出去的。”
传送阵之事，杜祐谦自然是告诉了解语的。
解语那明媚闪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那你能发誓，到时候也要将为师带出去么？”
把一个仙气翩翩的美道姑气得落入凡尘，杜祐谦还挺有成就感的。
解语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说：“狐死首丘啊。”
杜祐谦不解地看着她，“师父，您当年就是不想继续待在人间界才跑到漠南来的，这时候怎么又想回去了？”
那枚玉简，被他牢牢记住，然后毁掉。
美道姑轻嗔薄怒：“百里道友！你太过分了！无非师祖怎么可能拿我送人？一定是你在骗我！”
“你啊！无非道友把你送给我了，”杜祐谦表现得有点忐忑，“你该不会，不同意吧？那可不行，你若是不答应，那我就去找无非道友要个说法，不能这么坑人的啊。”
当然，这也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选择，杜祐谦绝不可能强迫他们的。
杜祐谦有些不安：“师父，您没事吧？您不是说，在‘造化玉牒残片的作用下，您的魂魄具备了一些仙的特征，不会有天寿之限吗？”
届时，化神真君应可很快地锁定他们的转世身，接引他们重新入道。
毕竟，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与艾邈交流几句后，杜祐谦找到美道姑。
解语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终于明白了，他曾经痴迷的不是剑，而是掌握剑所带来的强大。
解语又叹息说：“如果太难……就算了。为师当年也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才闯了进来。那条通道……哪怕你是以炼体而结丹，想闯出去也是九死一生，要看点运气。除非你到了结婴，才有较大的把握闯出去。可你若是能在漠南结婴，又何必闯出去？而若你侥幸闯了出去，结婴之后，若想再回漠南，又会被压制修为。所以，还是算了吧。除非，你成为人族的高层，将来主持维修这传送阵，届时才有几分指望，将为师、将林莎芳华带出去。”
等杜祐谦将来境界更高明，比如说到了五阶化神，再来寻找他们，护送他们到人间界转世。
回到天师府，艾邈正在沉迷于傀儡。
但杜祐谦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一百二十年，真的不算长。
可惜，人太美了，哪怕是翻白眼也是美得不行，杜祐谦想用留影石录下她丑模样的计划失败了。
虽然她的“无情”之道，造诣极深，在情天恨海宗近千年历史上，也可称第一人。
无影无形的人道气运和天道之力，两股力量，纠缠在一起，虽然泾渭分明，却又能互相影响。
但是无哀真人以天道之力刺激了他一下，才让他清醒过来。
杜祐谦问她，“你知道我的收获是什么？”
但情天恨海宗也已经超过三千年没有出现过金丹后期了……
说起来，他与解语分享的秘密其实是最多的。
过了许久，解语才笑道：“其实，这对为师也未必是坏事。转世这几十次，为师每次结丹之后，修为就无寸进，也无法再领悟新的神通。那造化玉牒虽然赐予了为师一些仙的特征，却也限制了为师的修为。每一世，结果都是注定的。现在，虽然为师只能活此一世，但这一世却有着不受限制的未来，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或许，这一世，为师就可成道呢。”
狂热的气氛中，杜祐谦作为主导，掌控着那从未有过的庞大人道气运，无哀真人则费力地御使着那稍微弱势一点的天道之力。
她很清楚，无非长老虽然想撮合她和百里天师，希望他们结为道侣，但绝不可能说出将她送人这种话。
解语那美得既清秀又圣洁的脸上，浮现一点淡淡的笑意：“可是你这孽徒，不是将那造化玉牒的残片炼化了么。”
解语连他拥有造化玉牒残片这种秘密都知道，还有什么不能让她知晓的呢。
半个月后，九国祭天大典如期举行。
所以，林莎不能突破到金丹后期，才是大概率事件。
她毕竟是真传结丹，地位超然，怎可能像是货物一样被送来送去！
美道姑怎么可能去问这种事，羞都要羞死了。
曾百铭已经暗示他，从今以后，他可以不用再回凌霄剑阁，留在天师身边做些他喜欢做的事就好，比如玩玩傀儡。
杜祐谦叹了叹，“这么说，我是师父您的大恩人了？”
实则她的资质难称顶尖。
这阵法，就是杜祐谦的一步棋。
若是他们愿意相信杜祐谦的话，可以保住魂魄，暂不去转世。
虽然在过程中，难免有些忙乱，出了些小错，但也无伤大雅。
唯有傀儡，是他的真爱。
而孟逍，则更尴尬，他比林莎还大个几十岁，实际上已经大限将至。
世界的本质，徐徐洞开在两人眼前。
两人小心翼翼地配合，调理世界的阴阳二气，梳理着漠南大地的地脉。
此后，漠南衰败的速度，大大减缓。
四年后，杜祐谦突破到金丹中期，这一年，他10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