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香风袭来,神识中,传来林莎的意念,“于道友想杀了他?妾身可以代为出手。”
杜祐谦不置可否,“代价呢?”
“妾身有预感,这次遗迹探索,必定不会顺利。妾身知道,道友身上,必有贵宗赐下的法宝。若出现了意外,还请道友在接应了贵宗弟子后,优先接应我宗弟子。”
杜祐谦有些纳闷,“你那么操心这些小辈做什么,其中莫非有你关心的人?”
林莎过了半晌才回答,“非要有妾身关心的人,才会帮他们么?妾身才觉得奇怪,于道友对贵宗似乎并无多少感情。”
“这不是理所当然么,”杜祐谦道,“在圣门讲感情,那么天真的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林莎瞥了他一眼:“道友合该投入我宗,似你这等无情之人,与我宗的太素至情经真是绝配。”
杜祐谦道:“不不不,在下肯定不够格修炼太素至情经的,因为在下不够疯。”
林莎气得嘴唇都有点嘟,“你的意思是,妾身是疯子?”
杜祐谦闭上眼:“在下并无特指,道友请勿对号入座。”
林莎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不过她很快控制住情绪,娇笑道:“于道友也并非似你自己说的那般无情。不然,何必在贵宗那个小辈身上留下后手?对了,还有当日那个小婢,当时于道友一直提聚法力,是在担心妾身对她出手,随时准备维护她吧?”
杜祐谦神态自若:“就算养一只小鸡小鸭,养久了也会生出感情的嘛。”
“那道友在圣血宗多年,对宗门就无感情?”
不好意思,还真没有。
如果你三世换了三个宗门,你也会像我一样,逐渐不对宗门投入感情的。
就是个无情的打工人,按时打卡上班,到点打卡走人。
杜祐谦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林莎沉默片刻,又问:“于道友是有心之人,奈何对宗门没有感情,妾身实在难以理解。总之,若遗迹里出事,还请于道友照拂一二,妾身必有厚报。”
杜祐谦睁开眼,饶有兴致地在她身上扫视,“哦,怎么个厚报?”
林莎只觉一股怒气猛冲向头顶,烧得她两颊通红。
这人竟敢调戏我?
但同时,又有一股暖流猛地蹿过她的全身,让她竟产生了一种浑身酥软的感觉。
不好,他下了毒?
林莎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
她立刻用神识内视,凝聚法力检查全身。
不,不是中毒……林莎回过神来,又茫然了。
我怎么能这样?
这不正常!
只不过是被一个混蛋调戏几句,为什么三十多年来,心如古井、波澜不起的我,竟然会感到娇羞?
这过去三十年里,任何男人胆敢来调戏她,早就连骨灰都被她扬了,魂魄都被她折磨得灵智不存、无法再转世才放过。
而现在,她心中不但没有杀意,反而感到娇羞?
今天的她,太不正常了!
林莎没有再和杜祐谦说话的心思,冷哼一声,沉着脸走开了。
她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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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莎变了脸色,转身离开,杜祐谦也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她没怀疑什么吧?
还好,自己之前在重玄派内,提到获得了邱元清的遗泽之事,只在少数几人之间流传,并非人尽皆知。
否则,若被林莎打探到了这个消息,必然会起疑心。
盯着林莎看了一会,杜祐谦始终有点患得患失。
必须找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免得胡思乱想。
他走到太和宗的镇守面前,“李道友。”
对方温和一笑,“于道友,何事?”
“刚才那两名红莲宗弟子失踪之事,你有何看法?”
太和宗的李道嘉想了想,没有开口,而是以神识传达,“其实,贫道觉得那两人有些不对劲。”
“哦?”杜祐谦有些疑惑,“我用神识检查过她们,似乎并无不妥。”
李道嘉传达:“于道友,你携带的法宝,是定界珠和千里梭吧?”
“没错。”这没什么好瞒的。
李道嘉道,“以往类似探索遗迹、秘境之事,贵我两宗历来都有配合。贫道也带了两件法宝,其中一件也是千里梭,于道友不妨猜猜另一件是什么。”
杜祐谦想了想,定界珠是在遗迹、秘境发生将要崩溃的意外时,暂时定住空间;千里梭则是救人用的。
如果太和宗携带的法宝,能与圣血宗的法宝互相配合,那应该就是……
“莫非是感应修士气息的法宝?”杜祐谦试探着问。
李道嘉笑了,“于道友果然心思缜密。不错!”
说着,他摸出一面圆镜。
圆镜是某种金属材质,一面是复杂的花纹,有阴刻有阳刻,似乎有阵法蕴藏其中。
李道嘉没让杜祐谦细看,将圆镜翻过来,光滑的一面呈现在杜祐谦面前。
然后李道嘉输入法力,圆镜表面亮起一蓬清清的,淡雅的乳白色光芒。
再细看时,只见铜镜上浮现出数百个光点,颜色不一,亮度也不一。
“这些都是进入秘境的弟子们?”杜祐谦问。
“还有我们。”李道嘉指了指几个位于角落,分明与其他光点不在同一空间,尤为明亮的点。
“于道友,竟是一身玄门正宗的功法,说实话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于道友,你该不会是本宗送去圣血宗的卧底吧?”李道嘉笑道。
杜祐谦看了看那几个亮点,红莲宗的筑基是血红色,灭法宗的是铁黑色,林莎的亮点是橙色。
而包括自己在内,其余人的亮点都是青、白色泽。
显然这面铜镜法宝,能将人的功法属性也映照出来。
杜祐谦笑了笑,“如果我是卧底,怎么着也该修行《赤凤将摄行气决》来洗脱嫌疑吧。”
“也对。”
顿了顿,李道嘉正色说:“之前那两个红莲宗的弟子,其亮度忽明忽暗,就像……对了,就像这个一般。还有这个,还有这个。”
李道嘉用手指,对着圆镜上的光点戳戳。
杜祐谦凑过去看,“这光点明暗,是什么意思?”
李道嘉解释道,“光点的色泽,代表主修功法的性质。而光点的明暗,则代表了神识的强度。比如说于道友你,在我们数人之中,你的神识是最强的,贫道估计,已经到达900丈了吧?哪怕放在筑基后期的修士之中,也算是比较强的了。”
杜祐谦含笑不语,心中却有着警惕,今后要找两门秘术,一者能遮掩自己的功法性质,一门能遮掩自己的神识强度。
被人窥探底细的感觉,挺不好受的。
“李道友,你说这些人的光点,亮度明暗不定,意味着他们的神识强弱在不断变化?”
“正是如此。”
“这怎么可能?”
李道嘉微微一笑,“真的不可能吗?”
杜祐谦也只是这么一说。
看到李道嘉的笑容,他便会意过来。
确实如自己所料。
这些人……都不老实啊。
说好了只准练气弟子过来,结果一个两个的门派,都有结丹老祖施展了手段,悄然让一部分神魂附身在弟子身上过来。
杜祐谦数了数目前还在明暗不定的光点。
一,二……总共五个。
五个结丹真人啊……
太和宗和圣血宗都极守规矩,应该都不会派结丹真人过来。
情天恨海宗……
都快跌落位格了,结丹修士严重不足,估计不会来蹚浑水吧。
而且林莎都那样软语相求了,说明她是真没什么后手。
而其余六个宗门,全都有结丹真人跟了过来。
红莲宗甚至是来了两个。
可惜那两个弟子都折损了,附身其上的结丹真人估计也要吃个暗亏。
这青阳宗遗迹里,究竟有着什么东西,吸引结丹老祖们?
又是什么玩意,能够偷袭到有结丹真人神识附体的修士,还在诸多筑基修士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
若细思,这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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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莎远远地看着杜祐谦和李道嘉交谈。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杜祐谦面前,会有感情波动,会怒,会笑了。
此人虽然相貌、身高,乃至气息、神识都与她的清郎截然不同。
但是动作,说话的习惯,甚至肩沉的角度,微笑时嘴角上翘的幅度,都与清郎别无二致。
她之前并没有辨认出来,但她的内心,比她更早觉察到这相似之处,所以才会为此人而情绪起伏,甚至被他出言挑逗时感到娇羞。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你是故意装作如此,还是本就与我的清郎相似?
你啊……会是我的清郎转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