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信息看来是冲着程氏手中的传家宝，你所在组织能量看着不小，为什么不直动手抢，非要绕那么大的弯，潜伏十多年。”楚明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老掌柜盘坐地上，回道：“具体我没资格过问，但想来也很简单，世界如大洋，海中大鱼吃小鱼，没谁保证自己是绝对的王者，所以才有各种算计手段。”
楚明认可老掌柜的比喻，用审问的口吻，道：“程慧情能那么顺利逃脱，你就是那个内鬼！”
“她应该也是组织的一员，或是有交易，我也不敢确认，只是前段时间程氏祭祖仪式，她失败还触发程氏族规，面临最高惩罚，我就接到上面通知配合拯救行动，出了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说是内鬼也可以。”
老掌柜对自己做过的事，不存在对错之分，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楚明皱眉，道：“今夜也是组织给你的任务？”
“算是吧。”老掌柜回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都到这时候还想糊弄？”楚明冷哼道。
老掌柜仰头目光盯着楚明，道：“上面下令让我找机会做掉柳烟，我却挑你警备心最重，还亲眼看着你在二郎巷给小姑娘布置任务后下手，你认为我是执行
上面命令还是没有？”
楚明一时语塞。
真正的刺客行动一向严谨，对时间、地点和目标都有要求，老掌柜明显违背规矩。
他问道：“为什么？”
“我喜欢上你了。”老掌柜盯着楚明目光炯炯，脸上带着微笑。
“你个老登！”楚明浑身汗毛直竖跳脚。
黑狗立即站起来，威风凛凛如一头壮年公牛，久等一句命令，就扑上去撕咬。
楚明冷静下来也感觉出来，老掌柜眼神欣赏崇拜中带着一丝遗憾，而非那种喜欢，手拍拍身边黑狗的脑袋安抚了下。
很明显，如果老掌柜不是选择今晚出手，以柳烟的怪脾气，三天内铁定整活，那时候再下手可就容易多了。
他问道：“为一点虚幻的情绪，违反服务半辈子甚至是恩人的组织，值得吗？”楚明说道。
“在你身上，我看到另一种可能。”老掌柜语气充满喜悦道。
楚明立即想起，《楚氏鉴法》记载的事。
《楚氏鉴法》就是一本百科全书，有技术、理论，也有纪传体故事。
前几日楚明想好好学习，无意中翻到过一篇故事。
故事大意是，某个杀人成性的坏蛋，为了保护一个儿童，甘愿受数十位追击者刀剑穿身而亡，死亡
最后一刻是带着喜悦的微笑。
楚氏先人在故事最后给出评价，‘人心复杂，亦魔亦道。’。
老掌柜是个刺客，作为直接受害者，楚明当然认为是个坏蛋，此刻结合《楚氏鉴法》记载故事，他明白先人的评价。
老掌柜得把曾经向往的人生路，投射在他身上，才心甘情愿违背组织命令，还有和萧萧打着突然扔掉软剑坐下不打。
不过，明白老掌柜的行为逻辑，并不代表原谅。
楚明面色依旧阴冷，道：“你服务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引我入门的人只有代号，单个字‘书’，来历背景不知，甚至容貌可能是假的。”老掌柜说道。
楚明看出来老掌柜没说谎，心中大为震颤。
一个《楚氏鉴法》都记载甚至信息都没有的组织，在针对他们家。
动机是什么，又布置多少手段？
一个个的疑问，在楚明脑海盘旋。
就在这时。
老掌柜伸手抓起扔地上的软剑。
“偷袭掌柜，去死！”
萧萧一直防备着，第一时间把铁签射向软剑要弹开，让老掌柜抓不住。
楚明也回神过来，手拍黑狗脑袋。
黑狗很灵性，立马张开大嘴哈出狗肉草怪味。
来不及了。
老掌柜还是顺利抓住
软剑，却出乎预料地扎向自己的心脏。
“何必呢。”楚明一声叹气，他知道老掌柜要殉道，让黑狗哈气不过是要阻止。
此时，老掌柜心口溢血，双目生机迅速消散，望着楚明遗憾道：“真想看到你成王，可惜身不由己。”
说完，老掌柜抓住软剑的手垂落，双目缓缓闭上。
楚明心情复杂。
之前老掌柜和他合作几次都很愉快，给他影像很不错，是个学习渊博又没有架子，长相平平的大叔。
暴露身份后，得知程慧情能顺利逃跑，九爷惨死等一系列事，他恨不得亲手剁了老掌柜。
此刻，看着对方毅然走上殉道的路，不免有几分钦佩。
这时，天空朝霞穿破乌云，柔光万道洒落人间。
关帝庙地基、周围建筑都被光芒包裹，金灿灿有点玄秘。
晨光不会理会人间善恶。
老掌柜一样被光芒照顾了。
此刻，老掌柜保持生前盘坐的姿势，头低着，心口鲜血还在不断溢出，像极古时高僧大德坐化。
结合老掌柜最后的遗愿，似乎在预示着楚明终将称王。
当然这很迷信，正进人不要当真。
“掌柜的……”萧萧也是一名刺客，望着老掌柜心中说不出的怪味。
“不必悲伤，
他为殉道而死，死得坦荡。”楚明说道。
人死亡，就意味恩怨一笔勾销。
此刻，楚明心中没有恨意，停止手机录音，发短信邀请给程慧心来此地见面。
之前黑子担心楚明安危，第一时间就联系程慧心。
程慧心带着老齐开车赶到隔壁棺材村，接到信息立即赶来。
此时，老掌柜身体还是温热的。
要知道老掌柜和老齐、成易，都是程慧心的左膀右臂，是‘文’方面的得力助手，见这情况，面色不知所措，嘴唇颤抖着又说出话来。
“楚师傅……”老齐代为询问。
楚明用手机放录音。
程慧心没想到，追查那么多天没线索的内鬼，竟潜伏在自己身边，最不可能的那个人，顿时身体一阵摇晃。
老齐急忙上前搀扶。
“是我太粗心，没关注爸爸用药……我太天真，接手宝天阁后没有查清员工背景……都是我的错。”
自责的情绪，像是汹涌的浪涛，在程慧心内心肆无忌惮翻滚着，痛苦到流不出泪水。
此刻录音放完，楚明收起手机，冷脸盯着程慧心。
“你要做什么！”老齐警觉杀气腾腾。
萧萧默默移动到楚明身前右侧，一手匕首一手铁签。
黑狗在楚明右边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