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李治乖乖倒下。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了李泰，和看李承乾和李治的眼神不同。
看向里李泰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慰。
“青雀你怕么？”
“怕。”李泰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为什么怕？”
“手足相残，任谁都会感到害怕。”
李世民很不解，眉头紧微微皱着，似乎识破李泰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但他始终分辨不出，也许李泰真的没有在说谎。
“你不该怕，也不应该怕。
朕对你的宠爱天下人皆知，你不该怕到流放自己的地步。”
李泰沉默不语，想了一会说到。
“父皇说的很多，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儿臣顾不上那么多了。
更何况父皇年迈，岂能保护的了儿臣一辈子？
儿臣手中无权无兵，总不能等死。”
李泰脸上露出了感慨的神色道。
“父皇，儿臣今年二十有一，不在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了。
天下大势，儿臣看的很清楚。
重臣早已对父皇平日里的一些作为不满。
那块石头，那个谣言，还有长孙无忌的保证，都是氏族的动作。
他们想换一个更好掌控的皇帝，那儿臣自然是他们的绊脚石。
所以当御林军追来时，儿臣便以为自己事到临头。
可儿臣不能死！！
欣儿才三岁，宛儿才十九。
若是儿臣死了，那他们孤儿寡母，岂不得受一辈子的委屈，所以儿臣千方百计的想要求得活路。
钻狗洞，假传圣旨，跳大神，都是为了活下来。
或许父皇觉得好笑，觉得儿臣是在自欺欺人。
但儿臣哪知，只以为御林军要取走儿臣的性命。
于是，儿臣数次死里逃生。
儿臣坚信，上天绝不会让人十死无生，定会留下一线生机。
说着，李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饮了一口。
“说起来也好笑，命运变幻无常像是刚出生的孩子，让人一眼便懂，又让人捉摸不透。
当儿臣得知真相之后，父皇可知，儿臣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么？”
“是什么？”李世民听的仔细入神，猜测到：“皇位？”
李泰摇了摇头。
“朕？”李世民见李泰的脸色不变再猜：“莫非是你母后？”
“都不是。”李泰摇了摇头，在李世民不解的眼神之中缓缓开口。
“儿臣在想，是何时辰了，欣儿是不是饿了。”
李世民沉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但他理解了这种感受，因为他曾经也有过这种时候。
“当儿臣失去一切，朝不保夕的时候。
儿臣发现，功名利禄，包括万人之上的皇位，皆是浮云。
世上有人视钱财如粪土，有人视金钱如性命。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看待。
自那是起，儿臣便明白些大道理。
无论做人做事，皆要尽力而为，更要问心无愧。
回想过去种种，儿臣与皇兄争夺皇位，争夺父亲的宠爱，犹如稚童抢夺玩具一般，可笑之极。
但又和稚童不同。
可皇兄是太子，儿臣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争夺的是那万人之上的皇位。
儿臣切肤之痛的感受到，什么是无情帝皇家。
一举一动，牵动无数大臣心神不定，夜不能寐。
一言一语，能让无数百姓人头落地，诛灭满门。
父子刀兵相见，兄弟手足相残。
这便是无情的帝王家。”
说罢，李泰眼神灼灼，盯着李世民，无形的气势猛然勃发。
他语气充满无限豪迈，字词间刚劲有力，眼中带着炙热的火焰。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
当有凌云壮志冲~云霄，当以血染甲胄昂~天啸，此方为真英雄！！”
字词间，一股豪情四散开来，一股霸气弥散，令李世民心声激荡不已。
李泰有开口，余光瞥见装醉的李承乾和李治。
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失落，失望以及不甘。
李承乾心理变态，喜爱男宠，李治胆小懦弱，李泰则是心狠手辣，心急无脑。
真可谓是虎父犬子！
此刻，穿越过来的李泰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唐的江山会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了。
和李世民相比，这他的儿子们实在是太废了。
他失落的说到。
“七尺男儿躯，竟做手足相残，父子刀兵相见。
真乃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此枉为人。
可笑的是，竟不知悔改，不知自省。
而今，更是在父亲面前，一个个争宠夺爱，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不似那七尺男儿躯，倒像是后宫中深闺怨妇。
当真笑煞天下人也。”
“好！”
“好!”
“好！”
一番话，让李世民心声激荡，浑身热血难耐，身体忍不住颤抖。
好！
好一个凌云壮志冲云霄。
好一个血染甲胄昂天啸。
这英雄气概！！
这无双霸气！
这才是朕的儿子！
这才是我李世民的儿子！！
仿佛间，泪眼朦胧间，李世民好似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是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儿臣答应父皇。
如若儿臣做了皇帝，定不会手足相残，如有违背此誓，天人共灭之。
如若儿臣做了皇帝，定会仁慈善待百姓，如若违背此誓，万民共戮之。
儿臣绝没有逼迫父皇之意。
若是父皇不愿，儿臣愿携家小，远赴他国，终身不入大唐。
以免手足相残，父子刀兵相见，如若违背此誓，让儿臣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好，朕~”李世民激动的一拍桌子，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刚想开口说什么。
李泰便又开口将李世民打断道。
“父皇，请听儿臣言毕。
此话，儿臣来时思量许久。
此刻父皇为儿臣言语所动，心神被儿臣所夺，情绪不定，头脑昏热。
若是父皇此刻开口，定带着冲动激昂。
但传为太子乃是大事，故儿臣恳请父皇深思熟虑，莫要被一时情绪左右。
待心神平静，头脑明白之时，思索此事，在重立太子不晚。”
说罢，李泰举起了酒樽，对着李世民敬道。
“儿臣不孝，二十余载不知父皇母后辛苦操劳，终日只知索取，不知回报。
未曾报父母恩德，望父皇恕罪，自今日起，儿臣便孝敬于父皇。”
说罢，他率先仰头一饮而尽。
而李世民愣了片刻，喉咙梗咽着，什么也没说，亦一饮而尽。
“儿臣不仁，终日只知卖弄小聪明，算计兄长和弟弟，无大智慧。
不曾敬重兄长，也不曾教导弟弟。
无颜面对兄弟，望父皇转告，手足兄弟，血浓于水不可分割。”
说罢，李泰又饮下一杯酒。
李世民虎目含泪，端着酒杯的手在颤抖，嘴唇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一口饮尽。
“这第三杯，儿臣便不多言，敬母后。”
说罢，李泰猛地饮下。
李世民摸了一把泪，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欣慰的是，李泰终于懂事了，难过的是，只有李泰懂事了。
“父皇，你醉了！！”李泰红着眼睛说到。
“朕千杯不醉，区区三杯，怎能醉倒？”李世民面露不解。
“若是没醉，怎么会又哭又笑呢？”
李泰微笑道，说着起身道：“夜已深，父皇还请早些休息！”
说完，李泰走到了门口，推开了门，对着御林军道。
“父皇醉了，服侍父皇休憩。”
说罢，李泰有些着急的走下了台阶，如果再不走，要是说出了一些了不得的话就惨了。
夜空如墨，漆黑深邃，让人迷失忘却自我。
月如玉盘，莹白如霜，似乎与千之后的月亮并无两样。
风有些凉。
李泰有些微醺，接着酒劲，将自己埋藏多年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风吹过后，一时间分不清这事什么时间。
是大唐，还是千年之后的现代。
不过都不要紧。
废，实在是太废物了。
堂堂李世民，怎么会有三个这么菜的儿子！？
李泰受不了，也装不下去了。
此刻，他决心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要改变这个死气沉沉的大唐。
李泰不知道的是，身后李世民目光在注视着。
这一刻，李世民仿佛第一次了解自己这个宠爱的儿子，聪慧，识得大体，勇猛过人。
再看还在装醉的两人，摇了摇头，负手下了台阶，对着御林军说到。
“待他们醒了，送他们回去吧！”
“是，陛下！”
等李世民离开之后。
醉了的李治和李承乾忽然酒醒了。
李治一脸的挫败，心里回想着李泰的那番话。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是被氏族玩弄于股掌之中。
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自己篡改密旨，哭哭啼啼，争宠夺爱，的的确确不是大丈夫。
他不甘心，但心里却知道，此刻李泰优秀的过分。
而李承乾则是一脸的崩溃。
他将李泰视为今生最大的对手。
但李泰却将他视为一个爱哭闹的女人，不，女孩！
这如何让他不气！
如何让他不崩溃。
崩溃之余，李泰句句在理，自己的确像是个胡闹的孩子。
这让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但他也不得不接受。
过几天朝堂之上，一定会对他造反之事进行处理。
有李世民在，虽说不会死，但是这辈子也只能仰望李泰了。
这一夜，许多人彻夜难免。
......
次日。
“夫君，夫君！”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李泰嘟囔着一句。“嗯！怎么了？”
“父皇来了！”
“来了就来...”李泰顿时意识清醒，糟李二来了。
“现在是几更天？父皇来着做什么？”李泰有点不解，看着窗外还是漆黑的夜色问道。
这个时辰，李二来这干啥，他不是应该上早朝的么？
因为李世民对子女采取的是隔离政策。
所以除了太子，其他被封为亲王的皇子是不被允许上朝的。
除了小兕子以外，她小的时候甚至坐在李世民的怀里。
很多时候，百官被李世民骂的狗血淋头，长孙无垢便会出来劝解。
当长孙皇后离世，这个人劝解的人便成为了兕子。
所以众多皇子公主之中能够上朝的只有太子和李明达，以及有官位的驸马。
“可能是关于太子的事吧！”
阎宛起身帮着李泰更衣洗漱。
而门外，李世民骑着马，正在等候着。
洗漱完后，李泰注意到自己穿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对。
百官的衣服颜色图案皆有不同，皇帝，太子，亲王的也不同。
这时候，李泰才发现，自己穿的好像是太子的礼服！
四爪金纹蟒袍，腰带紫玉，配金麒麟符。
除此外，阎宛穿的也是太子妃的礼服。
这是什么意思！？
李泰不解的看着阎宛。
“这是父皇的意思！”阎宛涂着擦拭着璎珞说到。
“嗯，父皇还真是心急。”
李泰叹了口气，没想到李世民还是个急性子，连夜将太子服都给送来了。
“走吧！”说着李泰牵着阎宛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刚抬头便看见了骑着马的李世民。
四目对视，李世民露出了一丝笑意：“上马，朕带你去朝天门！”
“父皇？？”李泰一脸的不解。
要知道朝天门可是天安们，众臣的必经之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在朝天门纵马的。
“朕要氏族们看看，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这天下终是李氏一族的天下！”
字里行间，都透着霸道和不容拒绝，尽显皇帝威风。
“上来，让他们看看，见识见识大唐的储君。”
“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泰不在拒绝。
李世民这才面露笑容，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感慨。
“驾！”李世民喝了一声，随即跑了起来。
“驾！！”李泰不甘其后，亦是一声大喝，跟了上去。
两匹马并排而行，目光对视，暗中较劲，最终谁也没能胜过谁。
眼看着过了这道门，便是朝天门了。
“律~”李泰勒住了缰绳，得让李世民先过。
“哈哈哈！”李世民面露得意，扬长穿过，在另一头一边停下，等着李泰。
“驾！”李泰再一次的，指挥战马。
战马慢慢的走进，李世民也不再策马，而是让两匹马缓缓地走进朝天门。
此时，朝天门面前的广场上，无数的大臣见证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