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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愉垂死挣扎,安怡毫不留情地从他手里拽出了一根马鬃,想来刚才就是这东西弄醒的她,安怡举起巴掌轻轻拍了安愉的屁股两下:“小调皮!”
安愉涨红了脸,打着哭腔道:“姐姐睡太久,怎么都喊不醒,我是怕姐姐醒不过来了。”
安怡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使劲将安愉的包子头揉得乱七八糟:“好弟弟。”
忽听外头有人欢欣鼓舞地道:“解禁啦,解禁啦!”
安怡与一旁伺立的兰嫂相视而笑,总算是过去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一条鱼端上桌来,薛氏颇为偏心地把刺最少最好的肉大部分给了安怡,剩下的给了安愉。然后十分满足地看着一双儿女大快朵颐,一脸的幸福快乐。
安保良看着只剩了鱼头鱼背脊鱼尾巴的鱼,再看看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突然有点吃不下去。大男人和子女争肉吃,说起来实在可笑不过,何况老爷如今就要升官了,难道还能缺肉吃?但这心里头真的不是滋味。
安保良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便低咳一声,问道:“老太太不吃鱼么?”言下之意是在责怪薛氏为什么不先孝敬长辈,而是只顾着孩子,要不,多少也给他一点,别让他觉得自己是剩下的那个吧。
薛氏很贤惠地道:“老爷忙于公务,有所不知,鱼生痰肉生火,老太太病着,怡儿说了不能吃鱼肉。”
“哦……”安保良怏怏地拨拉了两下鱼头,看到鱼头上翻着的白眼珠,心情更不好了:“莫要太娇惯着安愉。他可不小了,我打算把他送到族学里去,你这样的娇惯他,当心给人嘲笑他不懂事。”
安愉本来正埋着头吃得欢实,闻言停下来委屈地看看姐姐,再看看母亲,又看看祖母,然后低下头噘起嘴不吃了。
争风吃醋?啧,这家里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安怡放下筷子,感兴趣地看向三位长辈。
安老太没说话,怜爱地摸摸安愉的头,伸出筷子把鱼眼睛夹给了安愉。
薛氏还是一脸的贤良淑德,另外更加了些骄傲进去:“老爷忙于公务,有所不知,不是我做母亲的夸赞自己的孩子,安愉实在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里,遇着这么大的事,他从未给我们添过任何麻烦,更不要说什么娇气之类的,怡儿突然入了宫,我和老太太都慌了神,是他护着我们,宽慰我们。这样的孩子若还是被人嘲笑,那一定是嘲笑他的人不好。”
难得薛氏能说出这样霸气的话,安老太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是这样。族里的龟孙们谁敢欺负我的乖孙,老太婆的拐杖不饶他。”
安保良彻底没话说了,他觉得他错过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他在前方九死一生,家人在后头提心吊胆,等他荣归故里,却成了被剩下的那个人。但他不是为了旁的,他是为了这个家啊,自家孩子好,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更不想让两个孩子被埋没在边远穷困的昌黎,一辈子都过着他那样穷苦压抑的生活。争这些也不是因为缺肉吃,而是好像在薛氏的心里眼里,他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这不公平。安保良希冀地看向安怡,在他看来,老娘和妻子很多时候拎不清,安怡应该是这个家里最能拎清的人了,她应该能明白他的。
薛氏明显是在生安保良的气,难得薛氏有如此觉悟,想要跳起来拿捏一下安老爷,安怡当然要无条件表示支持。安怡同情地看着安保良,爱莫能助地咬了一大块鱼肉,朝薛氏谄媚地笑道:“娘做的鱼真好吃!”薛氏亲手做下,又亲手拨给她的,充满了母爱的鱼肉,吃着比什么都要香甜,也让她那颗已经冷了的心又重新热乎起来。
这饭没法儿吃了!安保良把碗一推,憋着气要走,安愉忙抓住他的袖子仰着头软声央求:“爹爹吃着不合胃口吗?儿子把这个蛋羹给您吃,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嫩滑喷香的蛋羹上洒了几点碧绿的葱花,闻上去就很香嫩,安保良看着安愉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微微撅着的粉嫩小嘴,眼底突然温柔下来,伸出枯瘦的大手抚抚安愉的头,柔声道:“好孩子,你多吃点。爹爹盼着你快快长大呢。”
安愉很懂事地埋头大吃狂吃:“我很努力的在吃,吃下去就长个子,长个子就长大了。我不挑食的。”一边说,一边希冀地看着安保良。
安怡威胁地看着安保良,他要还敢走人,她也不同情他了。安保良磨蹭着看看对他视若无睹的安老太,再看看一脸贤良淑德的薛氏,朝安怡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挨着安愉坐下来,夸道:“愉儿是个好孩子,吃得真好。”
安愉吃得更快了,薛氏生气地瞪了安保良一眼,柔声劝阻安愉:“吃慢些,忘记你姐姐教你的养生之道了?”
安愉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放慢了速度。
真好。安怡托腮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心底原本已经空了的那一块被迅速填满。
然而有人却要迫不及待地打破这种快乐轻松,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他们也听见了外头的吵闹声:“让开,你这个狗奴,别挡了小爷的道!你问小爷是谁?说出来怕吓着你!叫你家老爷出来,他不在也不要紧,让安怡出来!赶紧的!别让小爷进去请人!”
这谁啊?安愉和安保良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了身。能在这种时候这样凶残地打上门来找麻烦的,可不是普通人。
赵青已经进来回话了:“是安侯府的人,之前来了个管事,说是他们老夫人病重,要请姑娘去帮着瞧瞧病。小的就按着吩咐回绝说姑娘病着,不出门看诊。那管事坐了一回也就走了,谁知没过多少时候,一个小公子就带着那管事回来了,外头的人拦着不许进来,这小公子不但骂人还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