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一身浅绿色袄裙,“外面大冷的天,我倒是不想来,只是奶奶一定要让来,便只能来了。”
贾蔷请她到桌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婶子的宿疾可还好了?”
平儿笑道:“好得很了,不是知你的好,奶奶也不会这般感激你。这不知你将要去西北,差我送来五十两银子留作嚼用。”
说着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布包。
“婶子的好我心领了,只是这钱却不能收。”
贾蔷拒绝,王熙凤的人情可不好欠。
今日收了她的钱,明日该用到的时候,以王熙凤的精明算计,肯定不会客气。
平儿笑道:“你可得收下,今日你不收了,我回去儿可没法交差。”
贾蔷还想拒绝,平儿已把那布包推到他面前,“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你出门在外,身上没点钱,怎将行事?便是将来到了军营,买些肉食给兄弟们分吃,也是极大的人情不是?”
贾蔷身上倒还真有些钱,都是之前从崔镇易身上搜刮来的。
不过走后,这些钱大部分都会留给家中备用。
想到这里,贾蔷还真有些觉得对不住崔镇易。
和其他世家子弟相比,崔镇易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那我可就收下了。”
贾蔷伸手接过布袋,“婶子的好,我已经记得,回去帮我问好。”
平儿点头含笑:“天已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送送你。”
“不用,我一个人偷偷来,偷偷回,不会有人瞧得见。”
贾蔷把她送到楼下,奇道:“何故要偷偷地来?老太太虽不待见我,但明面上,也是和好了不是?”
平儿轻声道:“总归看了不好,蔷哥儿你且留步,我先回去了。”
贾蔷见她不欲多说,摆摆手,“路上慢些走。”
平儿提着灯,往前走了十来丈远,忽然远处冲出一道人影扑向平儿,接着平儿发出一阵惨叫。
贾蔷一愣,身边的杨千钧已经冲了过去。
“给我往死里打,狠狠打。”
贾蔷勃然大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凶,绝不可饶恕。
他快步走到平儿身边,欲去搀扶捂着腰的平儿,“可伤着了。”
平儿清秀的面庞上布满惊恐之色,看向边上被杨千钧打得痛苦惨叫的来人,急道:“快快住手,这是琏二爷。”
贾蔷微怔,看去果然是贾蔷,皱眉道:“停手。”
杨千钧狠狠踢了一脚,骂道:“什么玩意。”
贾琏披头散发爬起身,大骂道:“贾蔷,你欺人太甚,抢我女人,还打我,这事我一定要告到老祖宗那里去。”
“二爷,我没有.....”平儿刚想解释,便被贾琏粗暴的打断,“你这贱人,吃里扒外,帮着那表子偷人,你最好别回去,否则老子打死你。”
平儿哭着辩解,可愤怒中的贾琏哪里会听,只是对他破口大骂。
“贾琏!”
贾蔷爆喝一声,震的贾琏一阵慌乱,连退几步。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我何时偷情了?”
白日的时候,贾蔷便没有与贾琏计较,此时污蔑之言,他断不能忍。
和秦可卿便已是风言风语,此时再传出王熙凤,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贾琏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想抵赖,这贱人几次来寻你了?今晚被我抓了个正着,你还有何话要说?”
贾蔷冷声道:“倒是好丰富的联想,不去写小说可惜了你。婶子与可卿关系极好,数次来都是看望可卿,在你眼中,反倒是偷情了。”
贾琏愣了一下,指着平儿道:“这贱人如何解释?”
贾蔷不屑道:“婶子见我身无分文,又将要去西北,因怕可卿没银钱,这才派平儿姐姐送一些碎银给她。怎得,私见一面,就成了偷情?我若是去了西府待一晚上,岂不是全西府的姑娘都清白不保?”
“哈哈哈~”
杨千钧听得放声大笑。
“贾爷与这等废物废话作甚,赶他走便是,他还敢怎么不成?”
贾蔷瞥见平儿满脸惶恐,只一个劲哭泣。
心知今日怕是真惹了祸,贾琏如此吃亏,怕是不会这样算了。
王熙凤虽是个麻辣性子,但贾琏狂躁起来,王熙凤还只能是个弱女子。
更别提平儿了。
待回去,少不得挨一顿打。
深冬夜寒,一阵冷风掠过。
贾琏擦了擦额头,抽了口冷气,目光阴冷地望了眼贾蔷,转身就走。
平儿挣扎着要起身,许是被踹得狠了,两次没起来。
贾蔷忙把她搀扶起身。
平儿满脸委屈,泪水直流,却也无话可辩,擦了擦眼泪,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贾蔷下意识跟上两步,杨千钧劝道:“贾爷,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可就别掺和了。”
贾蔷叹道:“人家给我送五十两嚼用,因我倒了霉,此时坐视不管,以后何人还敢为我说话?”
“那该怎么管?”
杨千钧直摇头,“一个是他女人,一个是他女人的丫鬟,今日管得,明日可还管得?”
贾蔷长叹一声,情知杨千钧所言有理,一时大为挠头。
杨千钧见他为难,嘿嘿笑着道:“其实事儿也不为难,只是看贾爷可敢了。”
“怎说?”
“狠狠揍他一顿,左右这贾府上下没几个血性男人,他要敢打女人,贾爷就威胁要揍他,以我看方才那人的尿性,说不定真就不敢了。”
沉默了一会,贾蔷喃喃道:“这样好么?”
杨千钧见他若有所思,想了想,“应该不好。”
贾蔷踌躇半晌,终道:“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不好便不好罢,先威胁他再说。”
话音刚落,杨千钧已经窜了出去。
贾琏疾走一段路,到了西府地段,回头见早已经没了那煞星的影子,只有平儿一人踉跄跟在身后。
一时身上的痛楚,全化为熊熊怒火,大吼一声,跑向平儿,“贱人,看我今晚不弄死你。”
平儿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回跑。
“二爷,我真没做任何错事啊。”
平儿又惊又惧,饶是她再冷静,再精明,但在怒气冲冲地贾琏面前,一概无用。
贾琏数步赶上,伸手前探,顿时捉住了平儿的后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