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做人情。”
贾蔷正喝着茶,忽然门外一道声音传来。
声音太过熟悉,贾蔷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贾蔷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温笑道:“我哪里知道,他堂堂一贵公子,连一百两都没有。”
黛玉缓缓走进厅里,“倒是冤枉了你,我还以为你是个孔方兄呢。”
“无所谓,”贾蔷淡淡一笑,“钱谁不爱啊,没有钱,这等生活何来?”
黛玉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道:“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一个人一味的为了银钱而活,倒也失了本心,满是铜臭味了。”
贾蔷冷笑道:“不为钱为了什么?世间大都是寻常人,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都过不上你等一日的好生活,还要忍冻挨饿。”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实而知礼节。吃穿不自由,谈什么都是空中楼阁!所谓君子道义用来做什么?还不是那些富贵有钱之家编来哄人的。”
黛玉面色一滞,随即气道:“你怎能有如此大逆不道言论?”
贾蔷不屑道:“怎就大逆不道了?本朝太祖生活苦到活不下去时,你那所谓的君子道义,又有何用?吃不饱穿不暖,太祖杀的就是那些满嘴流油,却又满嘴仁义道德之辈。”
黛玉面色微变,纤细的玉手紧紧攥着手帕,指关节清晰可见,咬着牙看他。
贾蔷忽然笑了起来,“这些倒不是真没用。不过嚒,自己活了好了,也不要唾弃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啊,没了那些人,又如何有这些富贵之家的美好生活?”
贾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悠悠道:“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人,这等过河拆桥的事儿,非鲜廉寡耻之辈不能为。咱不求感恩,好歹也不用瞧不起我等吧?”
黛玉眼眶通红,梗着脖子瞪他。
贾蔷打了个哈哈,避开目光,“一时胡言乱语,你也甭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嚒,没什么优点,但有一点比较好,那就是求同存异。我不同意别人的观点,但我尊重别人说话的权利。所以嘛,大家都彼此尊重尊重多好?”
黛玉忽然站起来,擦着眼泪道:“我不是来听你大道理的,那药方我收了,今个儿你骂我,我也不需要谢你了。”
言罢,扭头就走。
“哎哎哎,”贾蔷起身追了两步,“林姑姑,我可不是说你,你莫要冤枉我。”
黛玉走到门边,一只手撑着门框,冷声道:“不是说我?你句句都对着我说,瞧不起我,又何必把我当成睁眼瞎。早知你这般埋汰我,我就不该来谢你。”
贾蔷站在门口,望着黛玉一边抹泪一边疾走离去,哭笑不得。
果真还只是个小丫头,禁不得人说。
不过自己是不是功利了些?
看看那贾宝玉,屁事不做,就能哄得林妹妹开心。
啧啧!
且说林黛玉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
见无人追来,不由跺了跺脚,暗忖道:一个臭男人的话,我何必生出这么大气来?他既喜银钱,只等他治愈好我,我多多给予银钱答谢,再也不理即是。
想到这里,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紫鹃正在一处游廊内,探头张望。
林黛玉平稳情绪,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我找给你的经穴之书,你可看好了?”
紫鹃脸色发苦,“姑娘,真的好难,我这几天,拢共也只记了三处。”
“真蠢!”
紫鹃却是嬉笑一声,拉着林黛玉的手臂道:“要不姑娘就让他治吧,我在旁边瞧着,一准学得更快。”
林黛玉登时撂下脸来,说道:“紫鹃,你说什么?”
紫鹃情知说错了话,忙认错道:“姑娘,我该骂。你饶我这一次吧。”
林黛玉红着眼道:“我原以为你是我知心的人,怎你也能说出那般话来?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岂能让那臭男人碰触?”
紫鹃吓得忙跪下认错,“姑娘,紫鹃真错了,你就饶我罢。”
林黛玉擦了擦眼角,“下次再有,仔细了你的嘴。”
紫鹃爬起身,千哄万哄,终于哄好了林黛玉。
她松了口气,小声道:“可姑娘,我等丫头都是蠢笨的人,怕是不如姑娘好学那经穴之术,这该如何是好?”
“不治也罢,断不能让臭男人得逞。”林黛玉丢下这句话,往远处走了。
望着林黛玉的背影,紫鹃满脸困惑。
姑娘前儿可是很欢喜能治好自己的病,怎忽然转了性子?
......
“蔷哥儿?”
贾蔷闭目沉思,又听到一声叫唤,睁开眼便看到紫鹃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张望。
“紫鹃啊,你不照顾你家姑娘,怎跑这里来了?”
紫鹃踏着小碎步疾走而来,到了跟前,福了福,随即细细的眉头弯了起来,“蔷哥儿,你可得帮帮姑娘。”
贾蔷忙起身道:“她方才还不是好好的?可怎么了?”
紫鹃呆了呆,随即黯然道:“那经穴之术太难学了,我学了几天,拢共也只记住了三个,姑娘又怕让人亲自瞧,这可如何是好?”
“讳疾忌医啊。”
贾蔷严肃道:“想我林姑姑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怎能看不开这些?”
见紫鹃望着自己,贾蔷轻咳两声,一派淡然道:“想我也不是外人,和林姑姑乃姑侄,虽不是亲的,但也好歹有个名分不是?”
紫鹃还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贾蔷无奈笑道:“不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换了个人我也不给她治.......你也别这样看我了,我再想想办法吧。人是活的,只要肯下苦功夫,大都难题还是能解决的。”
紫鹃露出微笑,激动道:“蔷哥儿,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贾蔷故作冷笑道:“当初,某人可认为我是坏人。”
“我哪有,”紫鹃狡辩道,“我一直觉得蔷哥儿是好人,只是当初老太太不让咱们接触你,我这不是怕吗?”
贾蔷伸手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你的想法可不能有啊。”
紫鹃嘻嘻一笑,“我是小女子,才不是大丈夫,你就莫要怪我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