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转过身，见是徐指导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徐指导说笑了，以我的水平，离打职业还差得远。”
徐越彬笑着摆了摆手：
“从来就没有天生的职业选手，每一个职业选手踏入职业赛场，都是99%的努力再加上1%的天赋，不过小晖和罗尼除外。”
只见徐指导饶有深意地一笑，补充道：
“小晖的天赋占了10%，而罗尼的天赋，占了50%。”
好家伙，别人得需要付出99%的努力，而天赋型选手就能躺着嬴是吧。
周围的教练们一阵哄笑。凌志自然也知道徐指导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接下来徐指导马上就给出了解释：
“不过塞尔比就不是天赋型选手，可是他照样能够登顶世界第一，并且在那个位置一待就待上个六七年。”
“他可以，你们一样可以。”
教练们纷纷点了点头，赞同徐指导的说法。
凌志则有些不好意思：
“确实，您说得对，勤能补拙嘛，只是……”
“只是你还有学业要完成，对吧。”
徐指导打断了凌志，好像早就知道凌志要说些什么：
“我理解，很多小学员也都有这个问题。”
徐越彬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帮孩子们，脸色显得有些严肃，但是眼中却神采奕奕：
“很多打球的好苗子在学业和台球中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学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也非常理解孩子们和家长们的选择，只是……”
徐指导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说了出来：
“只是，体育运动和学业之间，真的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听了徐指导的话，凌志也不禁陷入了思索，不过徐指导显然没打算从凌志这里得到答案：
“哈哈，抱歉，不知不觉又说了这么多，给你带来困扰了，忽略我刚刚说的话吧，现阶段，你还是以学业为主比较好。”
“只不过，以后想要来打球，广府学院和平城学院都欢迎你的到来，以后记得常来玩儿。”
一旁的汤开诚也点了点头：
“没错，以后想要来打球，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安排。”
两位台球界的大佬亲自发话，凌志感到受宠若惊，谢过之后，借着这次谈话还没结束，凌志问出了自己疑惑许久的一些问题。
教练组为什么会默许孩子们出现分化阵营的情况？
为什么今天，教练组不惜占用孩子们考试的时间，也要跟张笙他们比赛？
今天可不比以往，今天可是有很多家长亲临现场的，凌志早就看到有不少家长中途带着自家孩子离开了俱乐部。
虽然最后比赛赢了，但是家长们对俱乐部出现这种意外状况却是失望透顶，很多家长接受不了，不想让孩子们在这种环境下学球。
这样做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就不能不答应进行这场比赛吗？
徐越彬跟汤开诚相视一笑，并没有直接向凌志解释：
“你观察得很敏锐，其实这样做究竟好不好，我跟你汤教练他们也不能完全确定。这样，下午理论测试期间，我打算召集各位家长们找个房间开个短会，到时候你也来参加吧。”
“你的一些疑问，或许能在那个时候得到解答。”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徐指导他们对于今天发生的状况早有准备，那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
凌志答应了徐指导下午会出席短会，接着便辞别了诸位教练，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实操考试正在如期举行，考查的内容自然是五分点挑战，以及打黑叫黑等比较常见的准度、控球练习。
凌志看向了测试的那张球桌，刚好轮到路宁测五分点。
与其他小学员不同，路宁测试时候的画风别具一格，因为只有他拿着架杆打五分点，尽管白球离库边很近，而且是在中式球桌上。
但是画风并没有影响他的发挥，虽然每一杆都是推杆，但是路宁都推得很稳，10颗球里进了8颗，成绩相当不错了。
在他之后的小学员似乎有点紧张，成绩都不大理想。
甚至有的小学员临场想模仿路宁用架杆击球，被负责的明星学员训斥了一通，小家伙才打消了这样一个想法，结果愣是1杆都没打进。
直到换宇博文上场后，情况才稍有改善。
宇博文基本功很扎实，心态也不错，并没有受到前面几个小学员的影响，10杆里面进了9杆。
在他之后上场的卢嘉瑞表现也不错，10杆里进了7杆。
“可以啊，你带的孩子成绩都不错哟。”
凌志转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沈亦仙坐到了自己旁边。
沈亦仙对着凌志邪魅一笑：
“不错嘛，少年，我都没想到你有这么强的侦探天赋，刚刚那一顿推理好精彩哦！”
凌志苦笑着摇了摇头：
“行了亦仙姐，你就别埋汰我了。说起来，我觉得教练们可能对事情的真相早就一清二楚了，我站出来把事情说的这么明白，可能并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
“但之后你又用一场漂亮的比赛胜利转移了一个濒临崩溃的小师妹的注意力呀，这就足够了，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小涵她总要长大的，早接受这些对她有好处。”
沈亦仙笑靥如花，似乎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罢，俱乐部里的各种弯弯绕绕，自己确实想的有点太多了，以自己所处的位置来看，这本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
凌志的脸色柔和了许多，看着一旁微微哼着小曲的沈亦仙，凌志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疑惑许久的一个问题：
“说起来，亦仙姐，刚刚柳浩波说桓老师的事儿的时候，那么言辞凿凿，难道是确有其事吗？”
听到凌志这么问，沈亦仙收起了轻快的神色，转而稍微严肃了一些：
“你觉得呢？你觉得桓老师像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吗？”
“当然不是。桓老师做事严谨认真，这在上次市民杯的时候我已经见识过了，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没办法，你再怎么不相信，这件事也确实是真的。”
凌志瞪大了眼睛，而一旁的沈亦仙缓缓地说出了那桩陈年旧事：
“那是在桓老师刚刚获得国家一级裁判员资格不久，有一次，他负责执裁一场中式的比赛。”
“我记得那场比赛是决赛来着，谁打谁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第一局开球那哥们儿绰号老烟枪，他开局把黑八开进了球袋里，按道理说桓老师应该把黑八拿出来摆回点位，结果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没注意，他没有把黑八摆回去。”
“不光他没注意到，两位选手也没注意到。结果打到最后，老烟枪发现黑八不知道去哪里了，一找，发现黑八在袋里。”
“这下子可炸了锅，老烟枪好不容易把大部分自己的球都打进去了，差一个黑八就能赢，结果因为裁判的失误而不得不重开这一局。”
“因为这件事，两位选手临场跟裁判吵了很久，最终才不得不在裁判长吕锐的协调下同意了重开，结果重开的这一把老烟枪输掉了。”
说到这里，沈亦仙停了下来，两眼微眯，似乎在想象着当年的场景。
“那后来呢？后来比赛谁赢了？”
凌志的话语声把沈亦仙拉回了现实：
“后来？总之老烟枪是没赢比赛，拿了个亚军，我记得比分甚至还挺焦灼，应该是没有打到决胜局，但是也相差不多。”
“也就是说，第一局的风波虽然有影响，但并没有影响太大对吧？如果是打到了决胜局，老烟枪输了，那回过头看，第一局的胜负就成为了关键。”
“或许吧，但这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谁又能知道第一局比赛对老烟枪心态的影响有多大呢？”
“可这件事不能全怪桓老师吧，是人总会犯错。再说了，选手也是比赛的一部分，两位选手都没有发现黑八在开球的时候进袋了，两位选手也得承担一部分责任啊！”
“没错，道理大家都懂，但我相信桓老师始终没能过去自己那一关，尽管他现在已经是咱们国内数一数二的台球裁判员了。”
凌志忍不住看向桓志军所在的方向，看着他一丝不苟地维持着实操考试的秩序，很难想象在他身上还存在着这样的过往。
“那再后来呢？比赛输了不可怕，继续打，总能赢的嘛。既然老烟枪能打到决赛，那肯定是有拿冠军的实力。”
沈亦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但事实上老烟枪自那场比赛以后就退役了。”
“啊？不会吧，影响这么大？”
“我也不清楚原因，这件事还是许清老师告诉我的，我只知道大概的过程，细节方面没问得很仔细。”
“这样啊。”
在圈内知情人士看来，那场比赛似乎就成为了老烟枪退役的导火索，也难怪柳浩波刚刚的语气是那么激烈，难怪桓老师在刚刚竟然一言不发。
但这个老烟枪究竟是谁呢？连亦仙姐都忘了，那自己就更不清楚了，毕竟这件事似乎发生在好几年前，而那个时候的凌志对于国内的圈内人士还并不是很熟悉。
这样一来，柳浩波刚刚的表现似乎确实不是无的放矢，但究竟谁对谁错，也很难说清。
世事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桓老师如今还活跃在赛场上，而退役的老烟枪呢？很难再还他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