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莘海很会玩，身边的人也大多和他相同属性。
有长辈在的时候，可能他们会收敛着。
可是现在，差不多长辈们也要离场了。
颜娇娇还怀着宝宝，不可能和他们去酒店顶层疯，而且到时候大家喝了酒，玩开了，也怕碰着伤着她。
坦白说。
萧瑜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掌控颜娇娇。
小的时候她是全家的明珠，他最多只能替颜氏夫妻看着她一点。
后来她长大，性格越来越乖张不驯，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擅长和人进行利益拼杀以外的沟通，两人之间天然就存在壁垒。
等到颜氏夫妻去世，有沈熙凯的蛊惑和颜姿月的挑拨，她与他很是剑拔弩张了两年。
哪怕是后来，她突然变乖，变得会撒娇，会讨好他，萧瑜霆也从来没认为，颜娇娇有成为他掌中物的可能性。
她从来都是自由的，也是自我的。
没有人轻易可以走进她的心里，也没人可以轻易夺走她的意志。
车窗外街灯靡靡，霓虹光彩映入眼帘，却只在萧瑜霆的眼中留下了一抹寒。
他想起先前对霍澜说过的话。
不敢赌……
颜娇娇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他都能猜得到她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不敢赌。
他可以冷面对她，可以对她视若无睹。
但如果她带着筹码到他跟前来，他不敢赌。
怕错。
所以每一次，到最后，都咬了她的饵。
心头掠过一丝烦躁。
萧瑜霆想到三年前，她突然消失，霍澜惊慌失措地联系上了他。
他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让霍澜做做样子，装出拼命找她的架势，就可以了。
他说，颜娇娇不会出事的。
她都能骗过心理医生，再骗过骆秋池，毫无痕迹地逃走。
也不可能让自己出事。
霍澜听了他的话，回头就只是做出了一副吓人的寻找架势。
但他转头，却动用了所有的手段，寻找蛛丝马迹去寻人……
所有关系到颜娇娇的事，最后都会变得口是心非。
他不想再和她有联系，但她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却没办法对她袖手旁观。
他不想再和她有任何关系，谁知道最后她凑上来的时候，他也只是象征意义地推开了她几次，就放纵自己了。
甚至她明确说了要走，他也默许了分开。
但只要回头品出了她先前话里的一些钩子，他也要借论证的理由，再去找她……
霍澜说得没错。
他看似占据主导，是强势的一方。
实际却被她暗地里吃得死死的。
她把他吃得死死的……
但她究竟付出了多少真心实意，他真的看不出来。
也不敢采取手段去探究。
不敢赌。
怕赌了就会输。
但萧瑜霆也打定主意，颜娇娇一日不对他交心，他也会有所保留。
就算每次都会咬饵，但他也确定，颜娇娇实际对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他不可能再对任何人交心，这世界上，但凡是他交付真心的人，要么背叛了他，要么就永远离开了他。
哪一种结果，他都不想承受。
在前往酒店的路上，萧瑜霆数次拿出手机，又数次放下。
颜娇娇似乎沉浸与生日宴，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句短信。
萧瑜霆目光暗沉，带着漫漫侵袭的寒意。
他无所谓她没心没肺，横竖他对人类的情感都是麻木而无感，她在意不在意他，他没什么意见。
唯独怕的，是她背着他，又要干什么事。
上次和赵芳交手，他就只做了一个收尾和辅助。
赵芳本来就不在他的势力范围内，颜娇娇比赵芳还要更不可控。
她们真要交手，颜娇娇未必会提前给他知会一声。
车到酒店下面的时候，萧瑜霆也恰巧收到了楼上的电话。
是他留在宴会上盯人的人打来的。
“爷，”对方声音都在勉强镇定，“您在哪儿了，少夫人她，出事了……”
……
颜娇娇出事了。
萧瑜霆上去的时候，只看到宋沁斐跪在地上，对着周围哭道，“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没过来？”
她转过头，又抓紧了颜娇娇的手，“娇娇你别慌张啊，你缓缓呼吸，缓缓呼吸，相信我，不会出事的……”
萧瑜霆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只是在那一瞬间，双眼和膝盖都有熟悉的失控感，像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了一样。
再恢复视觉的时候，他往前迈了一步，映入眼帘的，就是血……
颜娇娇今晚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
而现在，长裙上血迹斑斑。
颜娇娇躺的地方并不是大厅，而是通往大厅的一道走廊拐角。
此时此刻这里挤满了人。
萧瑜霆的到来令现场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但随之带来的是更为压抑的气氛。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己的脊柱上压了一块重冰。
颜娇娇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让人震惊。
萧瑜霆的带来，让现场的凝重达到了顶峰。
萧莘海跌跌撞撞跑过来，看到萧瑜霆的那一秒，差点要给他下跪。
“大哥……”他声音都变调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萧瑜霆告诉自己要冷静，而且宋沁斐蹲在颜娇娇身边，她是专业的，他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去碰颜娇娇。
但有一种清晰的，想要撕碎一切，毁灭眼前所见的冲动，却从骨子里窸窸窣窣地爬了出来，像虫子，像利齿，要把他啃得粉碎。
没有人敢议论。
甚至没有人敢怀着任何幸灾乐祸的想法。
他们想要后退，想要离灾难远一点，怕稍有不慎，这个男人的怒火会波及他们。
先前曾经议论过颜娇娇的人，都在内心反复复盘今晚上，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会遭致报复。
每个人都心肝发颤，每个人都有些后悔，后悔先前看热闹而凑了过来……
颜娇娇躺在地上，心口微微起伏，呼吸却是出的比进的多。
她眼角漾着水雾，有些茫然涣散地盯着天花板。
就连萧瑜霆蹲到了她身边，也没有察觉。
“娇娇……”宋沁斐哽咽着，想要把位置让给萧瑜霆，也想把她的手递到萧瑜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