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件世间最美的艺术品残缺了，她就算不算刽子手，也是绝对的帮凶。
不知过了多少秒，萧晟颜才开口。
“所以，你是打算继续作弊，还是去弗拉西？”
突然间，他就卸下了伪装的冷漠外壳，露出了大魔王才有的残忍内里。
颜娇娇险些没有握住手里的勺子。
因为她的手，从指间霎时软到了肩膀。
“哥哥……”只需要瞬息，她就明白了一些事，“所以，你也是一直怀疑……不，你也是认定娇娇作弊了，对吗？”
萧晟颜没有出声，只是面对着颜娇娇。
他们之间隔着鲜花，有一片翠色长叶，甚至从萧晟颜的眼睑下方拉过，将那纯黑的宇宙漩涡挡去了一半。
颜娇娇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
有种难以形容的憋闷堵塞在气管中，令她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试图给自己找点体面的借口，“是的，娇娇以前学习不好，到师恒以来就没有认真读过书，以前成绩也很差，一下子考了满分，正常人都会怀疑。但其实，娇娇只是任性，并不是学不懂，或者是不会做题……”
“你的意思是，以前你都是故意考差，为了……报复我？”萧晟颜打断她。
颜娇娇点点头，不知道萧晟颜能不能感觉到。
萧晟颜静了一瞬。
但他很快又出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颜娇娇微微睁了睁眼，她不傻，自动补全了萧晟颜没说完的话：
最后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但是，她没有什么可以坦白的。
就算刚才那通话，有胡诌的成分。
但是大是大非之上她没有撒谎。
她，没有作弊。
“我没有作弊。”她冷静地回答，“哥哥，我没有作弊。”
萧晟颜别开了脸，如果他看得到，那他的目光应该是带着隐怒转移到房间的一角，颜娇娇甚至能看到他舌尖顶了一下腮帮。
他眉目愈发生冷，整个人都迅速与她拉开距离，像厚厚冰层之下的雕像。
“你可以在颜才跃他们面前撒谎。”但不能对我撒谎。
“我没有说谎，哥哥，”颜娇娇语气异常平静，“你认真的问我，我认真的回答。我这次考试，没有作弊。”
萧晟颜似乎笑了一下，但这笑消逝得更快，反而愈添寒意。
“没有把原始试卷塞到别人的抽屉里？”
颜娇娇，默，“我只是反击，别人先塞我的。”
“没有事先看过卷子？”
颜娇娇：“……看过。”
“卷子上没有标准答案？”
颜娇娇：“……有的。”
“所以，你没有作弊？”
他在颜老太太和颜才跃跟前维护了她，因为她是他此生必须要保护的人。
娇娇犯了错，必须受到惩罚，但必须且只能受到他的惩罚。
其他人，没有资格碰她，没有资格质疑她、诋毁她、伤害她。
但萧晟颜觉得寒心。
她对他不坦诚，不论是出于惧怕，还是因为抗拒，还是因为她自身的虚伪……
哪怕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她也不肯对他说一句实话。
她偶尔的小谎无伤大雅，可是原则性的问题上，他不会纵容她。
众所周知，他此生最恨欺骗，也恨背叛。
偏偏颜娇娇两样都玩了个遍，他却依然拿她无可奈何……
萧晟颜喜欢制定自己人生的规则，并讨厌任何挑衅规则的人，包括他自己。
无底线对颜娇娇的容忍和退让，也令他无端痛恨自己。
往事每每在心尖回荡，都能令他恨到咬断舌尖。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饥饿寒冷的囚禁，反复拷问的精神折磨，还有极有可能永远也见不到的光明、永远站不起来的双腿……
他什么都原谅了，她却连一句真话都不肯给他。
所有所有的情绪，压在眸底，只隔了一层漆黑轻薄的外壳，一触即发。
然而颜娇娇抿着唇，“我没有作弊。去教务处看卷子也是出于其他原因，我不主动害人，但别人害我，我要还击。”
她深吸一口气，“哥哥，你护不了我一辈子，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你护不了我一辈子……
你护不了我……
护不了我……
满室寂静。
满室压抑。
萧晟颜忽的笑了，原来，她认为他护不了他。
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句真话，却是一把尖刀，剖开这些日子虚假的平和。
萧晟颜再开口，每一个字，都像裹了沉重冰冷的铁块，“你也不用担心去什么弗拉西了，因为你也不需要期末考试了。”
“因为，你也不用去学校了。”
颜娇娇怔愣间，便听他继续，每个字有呀得极重，
“我让你知道，我能不能护得了你一辈子。”
颜娇娇大惊。
她直接起身，碰翻了凳子。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转身就朝外面跑。
哪儿都不能去，什么都不能干……大魔王是要把她先前在他身上做过的事，在她身上再做一遍吗？
逃亡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然而萧晟颜速度更快。
哪怕他看不见，但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丈量好了距离和方位。
更何况他听力绝佳。
他在颜娇娇即将跨出门的时候拦截住了她，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拖了回来。
嘭！
刚刚打开的门又被关上。
站在外面的秦尉听到里面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
又来了……
他揉了揉耳朵。
这大少爷和小小姐还没和谐相处上一个月，就又开始剑拔弩张你争我闹的日常。
颜娇娇哭了起来。
“萧晟颜你松手！”她狼狈地靠着餐桌，只能无能狂怒地把餐盘全都拂在地上，身体大半却动弹不得。
萧晟颜扼着她的手腕，将其压在餐桌上。
颜娇娇因此不得不弯着腰，半个身子都被黏在了桌面上。
其实她可以还击。
但是她不敢。
所以她只能控诉，“你一直都在隔壁房间里，你听到他们欺负我，要不是最后我要被带走，你还不会出来，因为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我作弊，所以你无动于衷。”
“萧晟颜，你什么都不问，你就依据自己的判断定了我的罪，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明明没有被开除，老太婆和颜才跃却已经等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