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感觉不比跟夺命蚁对峙好多少。
后者的恐惧是已知的，假如打不过跑不掉就只能落得个白骨一副的下场。前者则是未知的，天知道他们乘坐的这艘小舟能在这凶险的河里支持多久。
合欢自小生活的小镇靠海，对在船上的感觉是熟悉的，尚且被颠得腹中酸水上涌。
久居内陆的笛飞声与方多病则是面色微微发白，状态不太好。
合欢忧心地看向李莲花，他身子弱也不知…
跟他们的狼狈相比，李莲花称得上体面，衣衫齐整，姿态端正。
除了他轻轻抬起的脚，那里已经的颜色比别处更深一些。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那是水洇湿的痕迹。
“我想这艘船怕是撑不了太久。”合欢干巴地说。
方多病自然是紧张，抓着船缘探出身子。
他本意是想看看船身有没有什么明显的裂缝，不想却见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湍急的河中显现。
“啊！”
方多病大喊一声，反射性地往后一仰，嘎巴一声脆响之后，那块船舷竟被他拽了下来。
“我没有多用力。”方多病又道：“水里有东西！”
其余三人皆是一惊，往水里看去。
除了深不见底的河水，船身激荡出的浪花，别无他物。
“我是真的看到了…”方多病无力地解释着。
没有人责怪他，因为其与人的目光都被这艘船吸引住了。
合欢揉了揉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我怎么感觉我们没在动？”
河水川流不息，可她正对着她的树却是纹丝不动。
李莲花少见的沉下了脸色，扶着船缘，观察起四周。
“走！”
他蓦地暴喝出声，身子犹如拉满的弓弦，拽起合欢从船上飞身向几丈之外的对岸。
笛飞声也不知是不是跟李莲花有默契，李莲花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经抓起方多病的衣领，一把提溜起来朝岸上一扔，自己后脚稳稳落地。
李莲花扶住合欢肩膀，勉强稳住自己凌乱的脚步。
他忍不住摇头叹气，只这个距离，竟狼狈成这样，这副残躯到底虚弱到什么程度了。
李莲花的手被攥紧，他看向力量的来源。
合欢的脸上是压制不住的惊恐，她目光着落之处是他们方才所乘的小船。
那艘船之所以原地不动，是因为它停泊在了一处凸起的浅滩之上。
但这里河水流得这么急，怎会有一处浅滩？其次若此处是浅滩他们又怎会没有看见？
蓦地，那浅滩竟开始动了。它上下蠕动两下又潜入了水底，河水被搅动出一个大漩涡。
四人不由自主看向那处，旋涡中心缓缓浮出一个黑色的物什，目测足有酒缸大小，纯黑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一双幽绿的竖直眼球直勾勾盯着他们，血盆大口吐出长长黑色的信子。
一只巨蛇！
哗啦水声骤响，巨蛇轻轻甩尾，那艘小船已然在巨浪中粉身碎骨。
合欢脑子嗡地炸开巨响，她想也不想将随身的包袱摔向朝他们冲过来的蛇头。
拉上李莲花，对其余二人喊道：“快跑！”
这也怪不得她胆小，纵然她们武功卓绝，在此处对付一条不知在此长了多少年的巨蛇，怎么想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好在他们落地在一排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的矮树旁，人一弯腰就能穿过去。对于体型巨大的巨蛇来说，这个地方无异于大人钻狗洞定然是难受的。
合欢等着其余三人进入矮树围墙，回头望了眼那条巨蛇。它好像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倒是对从包裹里掉出来的七八个奈果很感兴趣。
那奈果产自北方，数量不多。合欢在昆龙镇还是卖了自己的名气，勉强从一位富商那高价买了几颗，肉疼得紧。
原是要留着给觉生说过的“老友”，不想全丢进了水里。
忍着心疼，合欢钻进了树丛。
她没瞧见那巨蛇张开大嘴一口将四五颗奈果吞进嘴里，像是高兴地扭动了身子，激起河中水哗啦啦作响，像是在开怀大笑。
矮树不知是什么品种，深秋时节还开满了花。红艳艳，金黄色的花蕊犹坠着露珠甚是可人。此花还有一股香气，初闻异香扑鼻，闻多了便有些头晕。
合欢不敢大意，忙掩住口鼻。只是这矮树也不知有多少丛，她爬了一阵才钻了出去。
她直起腰一看，有点傻眼。
方才还在眼前的三人，如今只剩下方多病。
李莲花跟笛飞声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