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那化身斩杀冯道人之后,便又转回正身之上,这位哪怕在他化身面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当场就被镇杀。
这无关乎斗志和斗法之能,纯粹是道行修为之间的差距,他道行比之其人更高,掌握更为上乘的手段,自然可以轻易诛灭对手。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小心不被“上我”察觉,修道人特别功行深厚的修道人,越往上走便越难,到了上乘境界,强过一线都是强过许多。
比如与上宸天、寰阳等派交战之时,多一名少一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那是大不一样的,其足以左右战局。
“上我”若是完满之我,那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应该不是他眼下可比的,可也同样,完满之我越是上去进展越慢,所以他还是有赶上并拉近两者间距离的机会的,眼下补足道法变化的短板就是一个方法。
他收摄心神,继续定坐修持,在过去五天之后,有仆从来报:“陶先生,朱宗护有请,说是天外宗派来了一位使者。”
张御颌首道:“我知晓了。”
他自闭关处出来,来至舱厅之内,意念转动之间,周围一阵光流转动,已至主环厅之内,自如水纹荡开的晶门之中走了步出,见朱宗护和阴奂庭、王道人等人都已是等在了这里。此间还有一个外表五旬左右,留着蓬松胡须的灰衣道人,修为差不多是元神照影这个层次。
朱宗护笑道:“陶先生来了。”他从台上走了下来,指着那灰衣道人道:“陶先生,这位是常生派的薄道长!”
薄道人对他执有一个道礼,态度很是郑重。
这是他本能觉得这位不简单,这回门中他来此不是没原因的,常生派擅长借助天机大势行事,当初也是第一个避去天外的宗派,而他也是此道之中的能手。
比如他半月之前其实便就到了,但因感应到有眠麓城域煞气侵蚀,或许会遭受侵袭,故而在远处等候,果然下来遇上了冯道人攻击眠麓,那一战他也不敢靠近,只能在远处观望,不过却也是由此辨出眠麓这里拥有上层力量守御。
这反而更让他放心了,有上层力量存在,那就不会轻易被其他势力覆灭了,的确是个合适的结好对象。
朱宗护在将彼此介绍过后,便请了诸人坐下,便问询起薄道人此番来意。
薄道人看了看阴奂庭,又看了看张御,最后再望向朱宗护,道:“不瞒诸位,而我常生派去往天外后,常被昊族排挤,迫切希望地陆局势能有所改换,而此次听说朱宗护这处封地与昊族其余地域不同,愿意与外交通,故是特意派遣贫道过来造访,看是否能两家结好,各取所需,还望朱宗护与几位先生不嫌贫道冒昧。”
朱宗护客气言道:“薄长老,哪里话,贵方之名声我也久闻了,这回能来寻我,我也是欢喜。”
虽然常生被昊族逐去了天外,可毕竟是六派之一,派内也是拥有不少上层力量,对方能主动与他交好,他当然也是欢迎的。
王道人这时传声道:“宗护,我眠麓孤立于偏荒之地,本就是土地贫瘠,又得不到熹王那里的支援,全靠宗护和阴先生和诸位同道才有今日局面,既然常生派既然愿意与眠麓交好,此却是好事。”
朱宗护暗暗点头。
薄道人道:“朱宗护,我来时见贵方遭受袭扰,我常生派虽是悬于天外,但若是需要,我派可在必要时提供帮助,助贵方共御外敌。”
朱宗护闻言却不是欢喜,而是变得谨慎了起来,道:“那么贵方希望我们做什么呢?”
薄道人抚须笑道:“据我所知,贵方与熹王已然不睦,想来正想着如何对抗这位,故我也不瞒诸位,昊族内乱是我天外各派所愿见到的,贵方愈是强盛,那我们愈是乐意见到。”
朱宗护脸上没什么变化,他心知肚明,昊族之中借助六派之力的大有人在,现在的战事,就一直有六派在背后推动。
既然他人能借助,他也能借助,这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要是能坐上昊族皇位,那么或许会改变今日的态度,但现阶段却不会是什么敌人。
实际上道机要是不再改变,六派已经很难再归来了,并且早已丧失了早前的那股锐气,这一点他很清楚,六派也很清楚,所以此辈尽量让昊族陷入动荡,而不是形成一股整体的力量,这就是各派如今最大的目的了。
他想了想,看向张御道:“陶先生以为呢?”
张御道:“此事朱宗护和阴先生决断便可,我并无异议。”他一直不过问具体事宜,但越是这样,朱宗护反而越是信任他。
朱宗护见他不反对,又与阴奂庭还王道人彼此以灵性传声交流了下,便确定了此事,因为双方都有结好的意思,下来倒是谈的很是顺利,不过他们首先谈妥的倒不是如何对抗熹王的压力,而是更实际一些的东西。
比如常生派愿意用修道人的丹丸、草药还有各种法器生来交换地陆上的各种产出,天外虽然也有不少好物,但是终究和广袤地陆上的丰富物产没法比,这也极大限制了个大门派的发展。
虽然昊族一些权贵宗亲也会暗中与各大派交换,但也不会做得太过明目张胆,而且他们不介意再多一条渠道。
双方如果能互相得利,长久维持下去,那么彼此自能产生信任,下一步就能结为更为紧密的盟好了。
在谈论快要结束之际,阴奂庭思索了一下,道:“我这里需要一些东西,不知贵方能否取得。”他从袖中拿出一份文卷,递了过去。
薄道人接来看了看,见上面罗列了一些稀少宝材,有些东西的确非常稀少,但他却一时看不透是用来做什么的。
比如这“练白土”,乃是用来做炼丹炉的泥坯的,只是修道人若到一定境界,也就纯由自身真火筑炼了,很少用到这东西,但许是眠麓这里不想自己弄清楚这东西来由,故意做了些某些掩饰有可能的。
他捋须道:“道友这上面一些物事的确很难搜罗,我派中也未必有,需从别的地方调集,不过既然是贵方所急需,就由我来想想办法,尽量在近些时日就送到贵方这里。”
阴奂庭执礼道:“那便拜托了。”
双方谈妥之后,朱宗护便令人送这位薄长老下去休息,诸人本待散去,这时却有一名随从走了进来,来至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朱宗护神情一凛,挥手让随从离去,随后对张御和阴奂庭言道:“两位,我那位叔祖派了使者过来了,这应该是我眠麓两次击退来犯之敌,故是打算与我谈上一谈了。”
阴奂庭道:“这是好事啊,说明这位熹王暂且放弃了以武力威迫宗护的想法,他既然要谈,那我们便与他谈上一谈。”
朱宗护道:“此次来使,名唤陈孤,乃是我那叔父身边的心腹参议,平时代他处理公务,传递消息,安排日常事宜,此人对我叔父心思知之甚深,我想让阴先生代我先与其接触一番,探一探他的口风。”
阴奂庭道:“此事交给阴某便是。”
朱宗护点了点头,又谨慎问道:“阴先生,贵方那位上尊不知可还满意住在城中么?”
阴奂庭道:“宗护放心,这位上尊在我眠麓安稳之前,是不会离去的。”
朱宗护这才放心。
薄道人离开之后,在随从带领之下进入了一处环厅宿下,待下人退走之后,他示意了下,便有一名随同他到来的修士拿出了一枚晶玉摆在案上,顿时一股灵光照耀出来,有此物阻隔,任何灵性力量若要对他们进行探查,那都会引起变化。
他坐下之后,抚须言道:“朱宗护身边,那个王治道应该是他的亲信,那个阴先生应该是天人那边的首领,倒是那个陶先生,我之前听闻他只是擅长解咒,可如今看来,却也是一个重要人物。”
那修士道:“弟子在城中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位是朱宗护亲自招揽得来的,这个人来历莫测,说是曾经地陆之上宗派散人。”
薄道人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怀疑,此人也有可能是一个天人。”
那修士一惊,“师伯为何这么说?”
薄道人捋须言道:“我虽无明确证据,但地陆之上宗派,无论是何传承,对我天外六宗总是仰慕艳羡的,唯有此前接触过的那些天人,才不把我等放在心上,而这位陶先生,也是如此,故我有此猜测。”
他来到晶壁之前,看向下边,到了这里才是知道,这位朱宗护和天人结合的异常紧密,这是好事,因为此人既有昊族的名义,又不是完全依靠昊族的,此人的势力越大,与昊族的矛盾也就越大,这不正是他们所想看到的么?
他从手中取出那文卷,示意那弟子接去,关照道:“王师侄,你持此回宗派一趟,我看得出来,此中物事对他们很是紧要,要门中尽快调集之后送来,就说此能够助我们尽快取信眠麓这边。”
那修士郑重应下,躬礼道:“师侄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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