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眸光微闪,他能察觉出来,就在方才那一瞬间,苍芦将落在娄宿的分身给收了回来。与此同时,他又一次在其人身上感受到了那一股异样气机。
而此时此刻,他已能确认那是什么了,他看着那一双古怪眸子,缓缓道:“邪神。”
苍芦虽然身上出现了邪异变化,可他本人看去倒还十分清醒,他毫不避忌道:“是邪神。”
张御看着他道:“你是将邪神之力收束入体了?此对我辈而言,纯粹是污秽之气,你为何要如此做?”
苍芦坦然言道:“这没什么不可说的,我只是为了祭器罢了。”
张御道:“祭器?”
苍芦看向上方,此时又一阵气流涌动至四面敞开的道宫之中,发出呜呜之声,而他的风和光中舞动着,连带的他的影子也是一阵阵的飘荡。
他缓声道:“对,张道友身为守正,但是也看过的我在载述,上面当是写了我擅长极罡烈煞之术,又擅长祭炼之道。
可少有人知道,其实祭器之法方才是我功法之根本,亦是我成道之机,我功行要想再往上去,那非要祭炼出一件世所未有的法器不可。
只是这里条件异常之苛刻,这法器不单是宝材此前需不曾被人取用过,连祭炼之法也当不与前法相同。
这些年来,我在娄宿对抗外敌,并以此为借口不停向玄廷借取法器,并从中揣摩察看前人各种祭炼之妙用。
只是令人遗憾,前人几是把所有祭炼之道都是走绝了,几乎没有可供我向上行走之路。曾经我投属意过造物之道,然则造物一道也是根基尚浅,无可为我所用,且说起来,那也是有人先是涉及此道了,故我只好放弃。
所幸这等时候,却是有了一惊喜。”
他眸中无数细小眼睛闪动了一下,“这些年来,我对付过诸多外敌,有上宸天之人,亦有幽城之人,更多的则是邪神。
可张守正你知道么?我却是发现,那邪神之污浊气息,甚至邪神本身,也是可以用来祭炼法器的。
这些年来,我截取捉摄到了不少邪神力量,到了如今,还差了那最后一步。”
张御望向他道:“捉摄邪神之力,你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邪神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苍芦能击败来犯邪神他不怀疑,可居然能收截邪神之力,却不得不让人怀疑其来源。
苍芦道:“很简单,每次我见得内外层界的隙口出现,我并不去将之遮合,而是放在那里引得那邪神侵入进去,而后我再设法将之合闭,顺手将余下的那一部分力量炼化了。
而这些邪神不长记性,虽然每次我都会将它们的力量截取去一点,可它们仍然每次都会上当。”
张御凝视着他道:“未必是这些邪神不长记性,有些邪神与我辈同在一个层次之上,你在利用它们,它们也在利用你。”
苍芦不在意道:“或许吧,但那又如何呢?内层有诸多玄尊镇守,只这么一点力量入内,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张御道:“你说你拿取了它们的力量,可是邪神之气却也由此入你化身之中,这般长久纠缠,彼此便再难分割。
你若是能够压制此气还好,但你那化身却是明显已然承载太多邪神之力,若是能就此将这化身打灭,或还有的挽回,可你却是将之收回入正身之内,那么连带你自身也一样会那被邪神之力侵染。”
苍芦却不在意,道:“那只是还我未曾祭炼成功罢了,等到成功,那些侵染自然和与我那化身一般可以被一同化消而去,成为我载道之法器。”
他看向张御,道:“只是法器若要成就,除了内炼之术,还需外力打磨,张守正,我费力请你过来,就是为了请你助我完成那最后一步。”说到这里,他眼眸之中所有细小眼睛都是一齐向他看来,看着无比诡异。
张御道:“那却要请教,为何是我?”
苍芦道:“我此前已说,我这法器除了宝材和祭炼手法皆需与前法不同,而在真法之外,唯有玄法不同于以往真法,从无自家炼器之道,只是浑章之术沾染大混沌,不好索取,唯有玄章之道,可为我用。
而纵观如今廷上诸位玄尊,也唯有张守正你是真正玄修,又是新近成就,更易为我所用。”
张御道:“也是如此,尊驾才将那处驻地毁去?”
苍芦道:“确为原因之一,我当时还差了一些邪神之力,有你那驻地在那里,我若再想祭炼,一旦被驻地发现裂隙,那势必报到你这里,我之所为必被你出手阻止,那我还不如先行动手。
只是我未想到,张守正虽是成就时日尚短,功行却是丝毫不弱,这却是一个意外,可如今为祭器之功,却也不得不为了。”
张御这些天全力修持下来,共是化去了一千八百钟玄粮,不但养炼了自身,且将所得神元全数填补在了六印之中,实力比起以往又有提升。也是如此,在苍芦看来,他根本不像是一个方才成道数月的玄尊。
要知法器借外力打磨也那需力量有一定的限度,要是超出了,那可能器炼不成反被打坏,张御的强横无疑增加了他的炼器难度,这也他唯一算漏的地方。
但好在他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弥补,这里乃是他之道场,在此间他将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张御听到现在,对整件事已是明了。若是苍芦单纯以邪神之力祭器,那是他自己之事,既然玄廷没有明确规定,只要自身不曾被污秽,那么他也不会来多管。
可其却是为自身之私利,杀死了驻地修士及五十名驻军,这却是无可宽赦,今次必要将之拿下!
他意念不动,霎时一道紫玉色烟飞腾而起,这是比紫星尘砂更高一层的玄灵天砂,可用来遮护各类外来侵攻之力。
同时又有一道白光冲入天际,随后时不时有一阵雷光闪烁而过,此是‘摄元旌天鉴’,此物周转天旋,光射八方,若被光芒照中,那是怎么也逃脱不了。
苍芦向天空一望,道:“道友纵为守正,可能借取的法器也不过是一二件罢了,可现在你不作遮掩全数祭了出来,如此做法,可并不明智。”
他早便猜到,张御此来多半是会携带有法器的,玄廷有不少法器是极为厉害的,若是张御一直藏掖不出,他还要顾忌三分,可现在一下祭了出来,却反而让他安心了不少。
张御却不如此认为,他从未将这借来的两件法器视作根本,不过是用来辅助斗战罢了,因为他知道,稍候陷入激烈斗战之中,这两件法器根本没有取拿出来的机会,他只是需要两家法器护持牵制便可。
苍芦说完之后,正要准备对张御动手,只是自身心意才起,立时察觉到不对,却是轰然一声,身躯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彩光烟砂。
这却是他对张御流露出了些许恶意,却立时触动了张御身上的“天心同鉴”之术,双方的法力和心光先是强行碰撞了一次。
不过他倒是半分未损。身为玄尊,他身上玄异倒是寻常,多数续寿壮元,神稳魂固之流,使得根基十分深厚,但放在斗战之中并无多大用处,倒是他的神通法术却是十分了得。
其中有一门‘罡煞神身”之术,身可化无形烟煞,不但能卷来水火风雷,且诸般侵攻俱不能伤,故是这一撞,却是顺势化散开了身躯,并且融入此方天地之内,而一道元神却是由此映照出来。
张御这时抬头望去,便见苍芦元神当空而立,身上道袍散发出道道神光,其宏大声响自其上传出:“张守正,你若助我祭炼功成,让我得以去往上境,那今后我若去往廷上执拿权柄,也自当全力相助于你。”
张御知道,此是对方在立成道之誓,若是他此刻应下,并全心全意助其成就,那么对方一旦成功,他的确能得一强援,可却不认同此人作为。
他道:“苍芦,你在此境之中只顾道途,不顾同道性命,若让你功行更上一步,岂非更是无所顾忌?”
苍芦摇头道:“那只是几个寻常弟子罢了,我为天夏立下过诸多功劳,莫非还不能替偿么?何况我若一成上境,天夏所得好处又岂是区区几个弟子能比?”
张御注视其人道:“你之言论,与当年那些以修士性命神魂祭炼血精的邪修又有何区别?天夏修士人人如你一般,那竖立至而今规序岂非荡然无存?”
苍芦见他不愿,也没再多说一言,冷然看他一眼之后,伸手往下就是一拿,眨眼间,整个道场霎时化为一个巨大的天地烘炉,这处界地之内的烟煞罡气一时俱盛,向着张御齐压上来,围着他旋转绕磨。
他此举非是要一举杀死张御,而是要借助张御之力祭炼法宝,但这首先就要磨去后者身上“玄灵天砂”,此砂不破,神通法术便能上身,也是被层层削弱,再无杀伤之力了。
张御站在烟煞罡气之中,意念一转,背后似有展若银河的星光翼闪烁了一下,霎时照彻虚空,与此同时,他向天一弹指,天穹之中骤然一亮,一道堪比日月临顶的耀目光芒猛然在这方天地之中爆闪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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