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县衙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要接受百姓的告诉,可是县官在审案时也有很多的注意事项。
比如大明律规定凡应八议之人、及年七十以上、十五以下、若废疾者、并不合拷讯、皆据众证定罪。
违者、以故失入人罪论,其于律得兼容隐之人、及年八十以上、十岁以下、若疾、皆不得令其为证。违者、笞五十。所以父母官也不是虽然可以为所欲为,但是真的有人较真儿的话,他也是会受到处罚的。
所以地方的县官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由下面的人处理,但这公堂审讯则要亲力亲为了。
林长钰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县令之后,不得不承认,苏州府的这两个附郭县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林长钰翻阅卷宗的时候发现,苏州府由于商贸发达,加上外来人口比较多。
近些年的大小案不断,人命案更是屡见不鲜,只是这侦查技术落后,很多人命案到现在都无法告破,县衙积累不少的悬案。
而且苏州府的这些商人由于各有后台,最后这些一些小事都会闹到衙门来。
所以苏州府的商贾非常爱进行诉讼,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到衙门上让县官给他们断案。
弄得林长钰烦不胜烦。也是在苏州此地县官这类亲民官的烦恼之一。
而且此地还有一些有功名的读书人熟读大明律。常代理原告被告进行诉讼,这些人被称为状师或者讼棍!
苏州的两个附郭县的绝狱讼这一项严重不及格。只是林长钰却是知道,若是无法治理好这一县之地,纵使将来有机会升职,必定会成为政敌的攻击点。
但是很可惜,林长钰没有丝毫的审讯经验,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得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绝对不能被绝狱讼拖后腿,在确定无法依靠下面这帮书吏后,他只能是撸起袖子自己干。
再等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衙役将周掌柜和他的妻子一块儿带出来。他们对公堂显得并不怵。
作为这个案件的主角之一的那位老板娘的只能说是清秀而已,但是她的腰围是很吓人的。那张脸蛋儿因为保养的非常好,显得很粉嫩,微微扬起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流露着成熟的风情,显得略有半老徐娘的风韵。
本来按照《大明律》女子是不用过堂的遇到案件可以由父兄丈夫代为陈述,但是此案是奸案,所以女子必须到堂。
林长钰升堂审理此案,他一拍惊堂木问道:“大胆周钱,竟敢污蔑良民,你有何证据证明李伯贤玷污了你妻子?”
周钱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他被人带到县衙的大堂上面色丝毫不变。
他先扣了一个头,然后对林县令说道:“大人明鉴,小人今天早晨,妻子向我哭诉。李伯贤昨天晚上趁着我酒醉强行侮辱了我的妻子,不是玷污是什么?”
林县尊又问这个面对妻子受辱都十分冷静的的赵掌柜:“你可有人证物证?”
周钱说:“当时只有他们二人在场,哪还有什么人证。”
林长钰又问李伯贤:“大胆刁民,既然周掌柜都已经和他的妻子指认你,你若是坦白交代,我可以从轻发落。”
李伯贤连忙连扣连年扣头说道:“青天大老爷我是天大的冤枉,周掌柜说的事情我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周掌柜的冤枉小老儿奸污老板娘。可是我只记得自己喝多了失去了意识。
什么也没做呀,也不可能跑到里屋床上啊。”
由于此案没有壮志,双方只能当庭当庭陈述,双方将同一件事情分别叙述一遍。
林长钰听到了双方的供诉之后,听了之后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如果李伯贤真的玷污了周掌柜的妻子,为何不趁趁着周钱酒醉机逃跑反而还待在屋里等着。
另外周钱的行为也比较可疑,按照大明律如果他有证据的话可以将李伯贤杀死在屋内而无需承担罪责,而他只是拿刀把他吓跑了。
这件事为难就为难的,当初现场只有他们三个人,而没有其他目击者,而两人又一口咬定李伯贤进屋了那啥了周老板的妻子。
可是如果说李伯贤真的见奸污老板娘又逃脱之后。如果他不往外宣扬的话,周老板不可能将自己的妻子被污的事情大肆宣扬,他躲出去这件事就等于完了。
可是李伯贤却到来到县衙门口敲名冤,这件事就非常的有意思了。
李伯贤只记得昨晚两人喝酒啊,其他的他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如果是掌柜的诬陷李伯贤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拿自己妻子的清白来陷害李伯贤,除非两个人有深仇大恨,可是根据两人叙述却不是那个样子。
可是当林长钰看到了周掌柜的媳妇儿之后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由于李老汉敲响了登闻鼓,所以此案件必须在大堂上审问。而且允许苏州城的百姓进来旁听。
在听到鼓声后,很多百姓便涌向了县衙,却不只是因为百姓向来喜欢热闹,还是都想要目睹这个是三不管什么时候,凡是花边新闻都是引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来观看审案的人得知此案件的性质,就被传扬出去一下子竟然涌来了数十号人,而且后面陆续有人赶来。
大堂下的百姓在下面议论纷纷,显得十分杂乱。大堂旁边的惊堂鼓被衙役擂动。
鼓响起三声,12个脚踩高厚黑靴的衙差分成两列,他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个个都是身材魁梧,面相凶恶之人。
如今整齐的站在公堂两侧手持水火长棍,面对面的站在堂下的上百号百姓,巧妙地将那些给百姓一种威慑力。
县令端坐在案前,目光平视的堂下,林长钰拿起惊堂木重重的一拍,12个衙差经过训练般整齐的抡起水火长棍倒在地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令堂下的百姓都为之发憷顿时收住了声音,仔细的观察着堂上。
林长钰一拍惊堂木往作案上一拍对堂上的衙役喊道:“来呀,给我找一杆大秤来,再找个大木桩子。”
这些衙役和书吏都被这个知县大老爷的这一个要求给弄蒙了,都不知这县官要干什么呀,面面相觑。
不过既然是县尊的要求,这些衙役就下去去寻找。
这两样东西在县衙中都很好找寻每年收税的时候需要用到大秤,至于大木桩子那就更容易找了。
因为这些木桩子都是林家的家丁弄回来的,他们用于锻炼身体。还有就是在柴火不足的时候可以劈开当做烧柴使用。用的都是大树根桩子价格也不贵。所以不一会儿衙役们抬来了一杆大秤和一个硕大的树根。
林知县看东西已经准备齐了,便对着跪在堂上的原告和背告说道:“本县,念在你们都是良善之民。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自己将这件事情的坦诚出来。我会将你们轻判,也不会对你们有过重的责罚。”
这实际上这倒不是林县令想饶恕他们,而是这类事件即使调查出来也是无法重判的。
因为重判那就是风化案属于伦理之职责,县官也是有责任的,所以一般都是轻轻的放过。
可以说林大人想在这里进行抹稀泥,只要这几个人表示和解的意思,他就可以做出一些模糊的判决把这个案子了结了。
李伯贤连连扣头说道:“青天大老爷,我已经是年近古稀之年,就被这个周钱这样诬陷,如果不能还我的清白,老汉如何活下去?大老爷要给我做主呀。”
周钱也是扣首说道:“本来我已经打算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这个老贼居然把这件事情接捅到县衙来公开审讯。我也要得到一个结果,否则我这脸面还往哪里放?”
林长钰对着周钱话中有话的的说道:“周掌柜这件事情你真的想要让本官审问清楚?如今你把李老汉的工钱给了,然后我再让李老汉赔你一些银钱,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你看如何?”
“大老爷,无论你如何判断,只要你判的合理,合规,合法,那我就认。”
周钱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林县令斩钉截铁的说道。
一开始林长钰也被这个奇怪的案子蒙住,但是等他看到周老板的时候顿时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将里面的事情推断了个七七八八。
林长钰是什么人家出身呢,他可是一直负责家里的杂务的。
经过这些年处理林家和店铺掌柜还有伙计。同时还要管理他那些侄子,侄女,庶出姐妹的纠纷。经过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洗礼后,尤其是林长钰看到林夕的各种奇葩的操作耳濡目染,也是知道了很多骗术。
这其实是一种最为常见地主想拖欠佃户或者长工,工钱的一种诈骗手法罢了。
这种案件最难处理的就是舆论。
他要用各种方法证明周老板的错误,让堂下的这些老百姓看清楚他的为人,只要老百姓认同了他的说法,事实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林长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来呀,先把老板娘的体重称一下。”
堂下的衙役出来四个人,两个人一个人拿着称,一个人拿着一个竹筐。
衙役们把竹筐挂在大秤上,让老板娘坐进去。然后有两个身体强健的衙役合力,这才抬起这掌柜的妻子,然后报出数量。
“启禀太爷,老板娘身体重150斤。”
林长钰听到之后便让衙役将周钱和老板娘都带到县衙一间房屋中关押起来。然后又让人拿这大秤,称这个木桩的重量。
衙役按照县尊大人的吩咐,将木桩放在竹筐中,用大秤称出它的重量,然后并报道。
“启禀太爷,这个树桩子重90斤。”
林长钰这是对陈伯贤说道:“你想让本县还你清白,但本县对你所说的事情也是将信将疑。
而且你还有一桩罪责没有对你进行处罚,那就是你擅自敲响登闻鼓。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将这个木桩从此地搬到县衙的登文鼓的地方前,然后再搬回来。如此三次,不但姥爷把涉免你的罪过也让堂下的百姓看看你的决心。”
李伯贤听到此言顿时愣愣当场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扣头说道:“多谢,多谢父母大人我按照现尊的吩咐办!”
这时候,李伯贤站起身来来到那个树大树根面前,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只把这个木桩啊抱的就离开地面那么一丝儿,然后就再也撑不住,啪把手一松,木桩就掉地下了。
要不是有两名衙役在他身边守着,这木桩可能得把李大爷脚面砸喽。
李伯贤一看无法抱起,然后便拖着这根大树根向外走去。
树根磕在青砖上,发出砰砰的声音,由于他身体年岁大了,所以拖到登闻鼓面前又拖回来,然后再拖出去。虽然距离一共只有50丈左右,但是这三个来回却用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
林钰又指着刚才抬秤的一个粗壮的衙役说道:“你把这个树桩子按照李伯贤的动作再做一遍。”
这名衙役是林家特地选了选来的保护他的家丁,所以身强体壮,一只手拎起那个树桩子。他在这个距离来回走了三趟,居然连只是二十几个呼吸变便走完了。
堂上的衙役和书吏和观看审案的老百姓被林长钰的这一番操作弄得满头雾水。
这时陈伯贤满脸疑惑的望着堂上这个县令。
林县令对他和颜悦色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来人呐,将他带到堂下关押起来,将被告夫妇带上堂来!”
林长钰一拍惊堂木一股地方官的威严弥漫在大堂上。
周钱夫妇被衙役带到大堂上,林长钰看着两人说道:“周掌柜,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把实情说出来,那么我还可以从轻判。”
“大人,我问心无愧那个老贼想侮辱我的妻子,难道我还要忍气吞声吗?”
林县令文言冷哼一声让周钱跪在一旁。他对老板娘说道:”你站到大堂中间。”
周前的妻子看了看她的丈夫,然后胆战心惊的站在了大堂的中间。
林长钰这时指着刚才曾经抬秤的两个衙役说道:“你们两个抓住他,把这个老板娘的上衣扒掉。”
这周掌柜的妻子大惊失色,立马后退下意识就想往大堂外面逃跑。
俩衙役既然对县令大人的命令感到非常疑惑,但他们本身就是林家的家丁,所以对林县令的命令没有丝毫犹豫扑过去。
县令一声令下,刚才那两个身高体壮的抬秤的衙役放下了手中的水火棍立刻冲向掌柜的妻子。
她刚才稍微有些犹豫但此时看到两个衙役真的像他扑来的时候,急忙向后退去。
两名衙役一左右的饿虎扑食的方式加向她扑去。但是老板娘不知道是被逼急了还是本身就身手灵活,她扭转身体灵活的向右一转。有一名衙役因为用力过大扑空倒在地上。
另一名衙役却从右侧接近了老板娘,伸手向她的两肩摁去。然而,周老板的媳妇儿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拼命反抗,用手乱抓乱挠。那名衙役一时无法近身,场面混乱不堪。
另外一名衙役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又从你老板娘的背后扑了上去,老板娘抬起脚踹在那个衙役的迎面骨上顿时疼的牙役立刻向后抱着腿蹦开去。
这样的纠缠持续了好一会儿,让人看得目瞪口呆。林长钰以前对女子的印象都是身体柔弱手无缚鸡之力。
却没有想到,这位老板娘的身体虽然比一般人稍微强壮一点,但是战斗力如此之强。
两名衙役已经在堂下折腾了有一刻钟,有一名衙役的脸上还被老板娘的指甲挠了几道抓痕。
到目前为止,两名衙役仍然没有将她控制住,而且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当然这里面也有两名衙役对待老板娘,因为男女有别,束手束脚的原因。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把一个女子控制住,两名衙役顿时心头起火,使出了军中的擒拿手段。
俩衙役总算是一边儿一个拽住了掌柜妻子的胳膊,把仨人都累的一头汗。
老板娘累的气喘吁吁,在那儿吐着舌头。他一边气喘的掌柜妻子还那儿破口大骂。
像大堂之下的百姓讲述着说这县令和衙役都是歹人,不但不审查那些污他身体的老贼还在大堂上欺辱这个弱女子一定要到上面去告状。
这时候,林县令说话了。
“好了,住手。”一声断喝之后林长钰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周掌柜大声的说道:“大胆奸商,竟敢诬陷伙计,欺骗公堂,你该当何罪?”
周掌柜赶紧磕头对着林长玉大声的喊:“青天大老爷,小民冤呐!”
周掌柜这时候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这种事情那哪能承认呢?
如果承认了就是诬告之罪,诬告可是要反作的。
最轻自己也要被打20大板,如果上面的知县大人对自己在有些不满的话,那充军发配都是有可能的。
林县令看着底下还在巧言狡辩的周掌柜说道:“你设下奸计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你老婆的体重呢?我这儿俩衙役,那可是两个大汉呢,都近不了你妻子的的身,何况连一个90斤木桩都抱不起来的老头子。”
“如果按你所说的,他奸污了你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的妻子和这个李伯贤通奸。
可是以你妻子的不到四十的年岁,如何能看上这将近六旬的老人?”
“周掌柜是不是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里面的这么多的漏洞呢?”
大堂下的百姓今后顿时议论纷纷谈论着这当中的不合理的情况。
而且他们也见过李伯贤那个老头子虽然长得还算和蔼,但是一脸皱纹犹如刀削斧刻了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想凭借那种体貌吸引一个30来岁的良家妇女,的确有些困难。
如果是说老板娘贪恋钱财的话,一个给他打工的,在他们夫妻手下打工的伙计手里能有多少银钱。
林掌柜张口刚要辩驳,但是顿时张口结舌。
周钱柜只得认罪,承认是自己想诬陷李大爷,把把李伯贤在自己店铺中的工钱还有合伙做生意应该的分红想据为己有。
林长钰当即命人按市价重新计算工钱,还让周老板拿出账本儿,将应该给他的分红计算清楚,总共是341两银子。不是周老板告诉李伯贤的百两银子。
然后让在底下百姓的观望中让衙役打了周掌柜呀30大板以示惩戒。
这时候啊,李大爷的儿子和孙子听说老头儿惹官司了,都急急的赶来了把刚出县衙的李伯贤给接走。
林长钰回到后衙的签押房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他之所以只是打了20板子,并没有判更罪的更重的刑罚。其实也是因为他不想多惹事情。
他现在的主要精力并不在这些判案上面,他烦恼的原因是今年新的一批大米又到了。
老爹在路过杭州的时候来到苏州一趟,向他亲自交代了他今年要销售60万石的大米。
其中四十万时已经通过苏州知府的关系放到了太仓的屯粮的粮仓。
有10万石经杭州沿水路运到苏州现在放到自己手下到常平仓中用来置换丝绸。
并且在自己的治下已经小规模的流行小额无记名的钱票,是用大米来作为锚点的。
还有一部分由于林海平带着舰队到倭国去做买卖了,还留在西贡。
在林长钰为大米烦恼的时候,为大米烦恼的事情并不只有他。
苏州城五洲楼清风茶室,满满的茶香随风飘荡,这里有几个人正在商量事情。
吴仓讨好对刚进门的王友说道:“王掌柜的我得了半斤雨前茶,请你来品鉴一下。”
跟王友为儒雅的读书人的形象相比就是一个富家翁的形象。
他个子不高,体型微胖,穿着员外服,留着一缕山羊胡。油光满面,脸上是和蔼可亲的笑办一双小眼睛透露着过人的精明。
王友闻着茶壶散出的香味,赞叹道:“真不愧是今年的雨前茶,果然是喝后唇齿留香。”
苏州这个地方是非常优越的地理优势,他不但连接杭州湾和长江也不会出现冰河封海的情况。
而且这里东是大明沿海,南往南洋,北至北京,这四通八达的海河连运无疑是苏州的一大优势,这里似乎就是为海上贸易而生。
这些人的比京城的商人事业并不局限于州府,甚至放眼于安南、吕宋等地。
当然,他们都是精明的生意人,更知道这次聚会的主角是谁,自然会不着痕迹的称赞王友。
王友也明显有些心思,他没有直接回应,他要仔细斟酌斟酌苏州城目前是丝绸的主要生产地之一也是海贸的贸易品中奢侈品。
而陶瓷、茶叶和纺织业才是此时海上贸易的龙头产品。
松江府染出好布销往全国。而且还备那些西夷人的购买贩卖到南洋各地加上吕宋、安南等地的市场需求,所以纺织品就是开采不绝的一个大金矿。
尽管他们知道吴仓将他请来必然是有事情要讲,但此刻的这些来参加聚会的并不着急。
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上来的香茶和一些果品上面。这也是华夏的一种饮食习惯,比那些吸引人爱喝的烈酒,显得而柔和。
“这是我爹的珍藏,我是沾你的光,不然我今日喝不着呢。”吴仓上前为前来的王友倒茶。
在今天的聚会上,他门夹费劲了很大的力气才搭上了丝绸商会的这层关系。
王友看人已经到齐,便轻咳了一声。吴仓挥了挥手这些伺候的侍女和小厮纷纷退出了。
这是吴仓咳嗽了一声作为聚会的召集人他说道:“诸位到这里也都知道为什么来。如今我们商量一下如何将那个用粮食换丝绸的铺面整倒?”
这是王友看了看一个坐在下方显得像个弥勒佛一样的人示意他说话。
这个人叫做区宙。他被这些人委托到广州那边再调查一下林家的具体情况。
这时他站起来说道:“我到了广州之后才发现这个用来置换丝绸商铺的背后的主家林家并不简单。”
他说到此处看看周围的人都在喝着手中的茶水,好像对此事并不在意,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些人肯定都打听过,这些简单的消息他们都知道。
“林家原来是戚继光的手下被朝廷留在了琼州。在此前不久刚刚被封为承恩伯。而且林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通了广州和马尼拉的商路,成立了一所南洋商行可以说日进斗金呢。”
“他们在苏州放一个店铺,用粮食和金银来购买丝绸,也是就是为了这条商路而备货而已。”
“而且我在广州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林家手里不知道从哪里进的一种生丝,仿冒湖州的七里丝对外销售,我还买回了一些。”
说着他在旁坐位的旁边拿起了几束生丝,这些商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起身形来到他的身边,从他手中拿起了一缕放在眼前仔细的看着。
睡觉这时看人们分的差不多,便拿了一缕放到王友的手中。
王友举着手中的生丝仔细的看着,看了半晌之后叹了口气,他心里知道有人破解了湖州生丝生产的方子。看林家对外售卖的方式应该是产量不多。
他不由得对自己此次的行动方案更有几分急迫的感觉。
如果让林家大规模的生产出了这种生丝那么他们在在乎苏州收购丝绸在这行动就会停止。
王友心中对自己是否行动有了些动摇,但是他想到自己背后之人说的那些话,立马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因为有林长玉在背后做靠山,那个小小的店铺已经动摇了他们控制丝绸的根基。
丝绸商会虽然控制着苏州的生丝和丝绸买卖,但是他们用来控制这些东西的却是粮食。
因为苏杭等地的良田,大面积的种植桑树,还有棉花等作物,所以粮食产量大大的减少。
这些年来,江南一带的粮食已经不够人本地的人口使用,都是由湖广那边运过来的粮食,甚至连上交的槽粮都是从湖广那边买来的。
而林家的那个店铺大量的提供廉价的粮食,使他们对粮价的掌控已经有些隐隐的失控了。
失控的粮价是他们这些贩卖粮食的粮商的是收入锐减,而对于这些丝绸商人则是无法大量的便宜购买丝绸。所以才有今天的这次聚会。
同时他们之所以敢跟有官服背后支撑的林家的那个小粮店做局,是因为应对了朝中的一些争端,他们只不过是那些大人物的棋子罢了。
国人向来讲究民以食为天,历朝对于粮食的储备都很是重视,都会建立相应的粮食储备制度。
大明亦是不例外,所以苏州的地方官府在城中建立了四所常平仓,分别由苏州府和下辖的两个附郭县进行管辖。
大明建立粮仓储存粮食,主要分成国家粮仓和地方粮仓两大类。
国家粮仓主要有南北通州的粮仓,还有像太仓这样的粮食存储,这些都是国家的存储的粮食。用于九边军队和藩王的俸禄的发放,主要供应国家支出。
地方粮仓则称为长常平仓,主要用于赈灾和平抑米家等应急之用。
常平仓的中储存的粮食经常是低吸高抛,用于平抑地方的米价。
这常平仓的存粮无疑是一笔躺着的财富,只要将这些米粮偷偷拿出去变现,进行高抛低吸,这绝对是一个无本生利的大买卖。
甚至这是苏州为代表的江南的地方官的一条精妙的生财之道,哪怕只弄出十万担粮食,若是操作得当的话,没准儿能赚个上万两的白银。
正因为常平仓是一条生财之路,所以是地方官和粮商勾结的一条纽带。但是这个林长钰却反其道而行之,他把持着常平仓不让任何人插手得罪了一大批人。
不过王友也明白林长钰的想法,他本身是勋贵人家出身并不缺钱,所以没有必要掺和进来。虽然这确实是一条财路,但其中的危害却不小。
如果常平仓中的米粮被粮商们倒卖出来,如果平常倒没有什么事情,如果一旦苏州府突然爆发大灾,常平仓的储备的粮食又被倒空,根本就没有粮食赈灾。
如果要造成百姓大量的被饿死,那么林长钰弄不好会被满门抄斩的其中的危害远大于得到的利益,所以林长钰看不上很正常。
这些年,苏州粮商以及这苏州的地方官府和这些粮食粮商内外功勾结占了常平仓的好处。
他们的手段其实也并不复杂。在粮价高的时候,卖种出粮食,高价牟利。到了春收和秋收的时候趁粮食价格低的时候,再购回粮食填仓。
再加上地方官府的配合,在记录上看不出来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苏州的常平仓这些年一直是如此运作,在做的这些粮食都是借此发财。而且这些粮商也是也不是毫无倚仗的。
那些藩王和世家大族控制土地上产出的粮食也是由他们的手里卖出去的。要不然那些大地主和藩王是如何把粮食变成钱的?
苏州城中每座常平仓的存粮是20万石,其中有10万石是官府的,另外10万石名义上则是粮商们存进去的。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有借口让粮商的马车不断出入常平仓,这些官员粮商也是非常小心的计算着常平仓中真实的存粮数目也不敢过于放肆,一旦真出了问题,那就会死掉很多人。
虽然苏州这一带是鱼米之乡,即使没有米,那鱼也能是顶一阵的。但是越是这样的鱼米之乡,越怕旱灾。万一灾难真的来临的话,那就真是一个灭顶之灾,生灵涂叹了。
王友和吴仓背后之人的算计就是在这常平仓之上。他们已经通过关系让南京的镇守太监将湖广那边拨过来的槽粮用贵州那边粮草紧急的原因压下三个月。
而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米价高昂。虽然苏州因为有林家的粮店在米价比往年略有下降,但价格也是非常高的。
因为这些织工和以丝绸为业的人都是买粮吃的。所以为了不饿死,他们只能购买。只不过有往常一次买一个月的变成了一次买三五天的。
苏州府的三座常平仓中的粮食已经被这些卖高价粮的粮商们偷偷的掏空了。
现在整个苏州府中只有林长钰手中还握着二十万石粮食。
可是那些粮食不断的通过林家的那个粮铺在向外售卖。即使最近林家又运来了十万石粮食,只不过有30万石根本不足以掌控粮食市场。
而不属于林长钰掌握的其余的常平仓60万石粮食因为福建和江西一带今年大旱,所以那里粮价非常高。这些粮食通过粮商都已经分散的售卖出去了,那些仓库中只留下了1万石应急,只能说略等于无。
而太仓中的粮食也已经因为槽粮北运也剩下了不到十万石。这些粮食加在一起实际上也能供应苏州地区百姓的粮食供应。
那是指在平常没人捣乱的情况下,如果有人先起风浪了,这些粮食恐怕是不够的用于调节粮价的。
王友的眼睛中闪过很辣之色,他对屋中之人说道:“我们现在要趁着三个月的机会,将粮食的定价权和控制权夺回来。”
但屋中有人说道:“如果我们现在开始惜售粮食的话,那无论是县太爷还是知府都会把我们抓起来,逼我们卖粮的。”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说,李家的原来那个管家钱串子不是被县衙打了20大板吗?”
吴仓这时候用阴测测的话语说道:“我们可以等他回来后,想办法让他的伤势加重。
这样一来,他明天有可能因为重伤而死去。
只要他一死,我们就有理由发动罢市。
以此来表达对官府的不满和抗议。如果官府强行镇压那就要激起民变。那帮大老爷谁敢担起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