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着的阿曼妮西斯当然也看到了林恩的表情变化,对此祂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对方。
阿曼妮西斯知道,自己可能无意间问了一些关键的问题。
忽然,阿曼妮西斯看到林恩像是突然从梦魇中惊醒了一般,猛地站起了身,甚至打翻了自己面前的茶杯与碗碟。
“不可以!”
阿曼妮西斯听到林恩说道,明明是非常稚嫩的嗓声,在这一刻却非常的斩钉截铁。
“我不可以走上那两条道路,否则祂会在一瞬间降临在这个世界。”
阿曼妮西斯错愕的抬头,看向眼前依旧只有七八岁的幼崽,明明林恩的外表与之前没有任何一点变化,但是阿曼妮西斯却能感受到对方在这一瞬间的改变。
此刻的林恩看上去不像是一头二哈,也不像是一个熊孩子,祂更成熟,也更冷漠,仿佛世界的一切都不被祂放在眼里,让阿曼妮西斯感到陌生。
这种改变让阿曼妮西斯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对方体内的神性压倒了人性亦或是属于某个存在的意志,进一步的苏醒了。
林恩却已经没有精力去管阿曼妮西斯怎么想,因为祂想起来了,祂本能的拒绝成为诡秘之主以及上帝的原因。
因为这两个存在其在这个世界所代表的位格,在一定程度对应着祂的本体。
这种对应与力量无关,更偏向于一种象征意义。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象征意义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对于祂的本体而言,当作为祂分身的林恩成为诡秘之主或者上帝,就会加强这种象征意义,到时候林恩不仅仅无法脱离本体,还会让祂直接降临在这个世界。
这并非对方故意如此,只是一种本能。
当然,林恩的本体也可以拒绝降临,可是谁能去赌呢?
反正林恩没办法赌。
因为林恩很清楚本体的降临不仅仅意味着他自我的消亡,也意味着这个世界可能将毁灭。
并不是本体有意去毁灭什么,只是本体的存在本身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就是无法承受的庞然大物。
就像成年人通常不会去故意踩死蚂蚁,可是当他们正常走路的时候,就可能在不经意间碾死那些在地上的蚂蚁。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为什么本体会看一眼堕落母神了,祂好像与一个跟本体差不多位格的存在同样有着一定的对应,对方叫什么来着……林恩的思绪跑偏了一秒,祂其实也还有很多疑惑,比如祂的本体明显拥有着知识方面的权柄,祂要成为的知识之妖也专精这方面,为什么这两者之间就没有任何的对应关系?
是这其中有一些祂不知道的细节,比如说祂本体其实象征着的不单单是知识,而是一种全知全能的状态,所以能跟上帝的全知全能对上,而不与知识之妖产生对应。
但是林恩知道自己不能再深想了,祂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失去了一部分的知识与记忆,但那种失去本质上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有些知识,一旦祂现在回想起来,那么他这一趟寻找独立的旅程也就提前终结了。
祂会回归到本体之中,重新成为……
所以林恩闭上了眼睛,重新坐回了座位上,祂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或者说尽力回想一些让祂高兴的事情,以此摆脱自己如今的状态——在想起这些知识的同时,林恩的状态已经进入了平时借用力量时的那种被同化中的状态,而且比借用序列0要更严重,好在这依旧并非不可逆。
忽然,林恩感觉到了一种宁静,这种宁静并非如神性带来的冷漠那样,而是让林恩有了一种由衷的安宁之感。
在这种宁静之下,林恩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状态,几秒钟后,他睁开了眼睛,看向眼前站在他旁边,正注视着他的黑夜女神,忽然伸手比划了一下,道:“阿曼妮西斯,这样看你好矮哦,有没有考虑过换一身显得个高的衣服?”
阿曼妮西斯:……
黑夜女神无声的扯了一下自己的斗篷,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道:“看来你的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抱歉,让你看到了失态的一面。不过这个锅你也要背一半,如果不是你忽然问的那个问题,就不会让我想起一些本来不该想起的事情。”林恩先是状似虚弱的道歉,随后却是语气一转,理直气壮的开始甩锅。
“这确实是我的错。”被甩锅的阿曼妮西斯没有生气,只是道:“希望这没给你带来太严重的后果。”
阿曼妮西斯这话自然是在试探,林恩现在体内未知存在的复苏情况如何。
如果说在这个意外之前,阿曼妮西斯对于帮助林恩成为完美者这件事还有所顾虑,那么现在黑夜女神却是彻底下定了决心。
无论林恩本身的性格如何,至少从目前看,他对这个世界、对人类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那个影响着林恩,可能在林恩身上苏醒的存在,却绝对是一个跟诡秘之主差不多的家伙。
那样的存在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只会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当然,阿曼妮西斯其实也有别的选择,比如提前将作为复活容器的林恩杀死,但是一来这件事难度太高,一个能够自由的行走在各个时空的人,甚至同时存在的人,就算你杀死了眼前的祂,又怎么可能杀死位于别的时空的祂,所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走不通。
二来,阿曼妮西斯对林恩还是有着一些好感的,也还需要对方来拯救家人,所以不到最后一步,祂也不愿意去尝试这种方法。
“别担心,只是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对我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林恩摆摆手,随后收拾好桌子上被打翻的东西,但是想起了什么从旁边捞出来一堆盒子。
林恩从中抽出一个以黑色为底,正面绘制着繁星的盒子,递给阿曼妮西斯的同时道:“这些是我专门为了符合这一次聚会地点而制作的衣服,这一份是属于你的汉服,款式偏向于唐制,尺寸可能有差别,但是不影响穿。”
“如果你愿意穿的话,你可以去旁边的楼里换衣服,不愿意也没关系,就当是收一份纪念品。”林恩对此表现的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