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世民提出的这个问题之后、慕云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后他却又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目光依旧看着坐在对面的李世民。
而李世民此时也同样面带笑意的看着慕云，双方似乎极有默契的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一般。
片刻之后，慕云终于率先开口了。
“看来贵人今天所谓的闲聊，并不是如同字面意思一般的闲啊...就是不知道贵人是希望我说好话呐，还是希望我说坏话了。”
此时的慕云虽然有些醉了，但是也就仅仅限于有一些而已。
他的思维依旧是清晰的，或者说，此时的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当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很显然、他显然是已经真正的走进了某些人的视线之中了。
只不过，如今的慕云依旧不敢确定他面前坐着的，究竟是何人。
说实在的，虽然他有很大的把握可以确定，此时坐在他对面的，绝对就是李世民本人。
但是把握归把握，事实却又是事实。
慕云始终觉得，一个皇帝会故意隐瞒身份，在自己这个阶下囚身上玩花招。
因为这压根就不科学。
而不管此时坐在慕云面前的是什么人，这一次所谓的闲聊，恐怕都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了。
“好话或者坏话？为何就不能是实话呐？”
李世民看着再次开口的慕云，他有些不太清楚对法这话的意思。
而慕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随后脑袋一歪、满脸笑意的看着李世民。
“贵人说笑了。正如你刚才问的，如今的大唐如何，如今的陛下如何？这两个问题看似是让我表述一下个人的观点，实则却是让我表明自己的立场。”
“说对了，我就能活下去，说错了，可能这就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了对吗？”
“我不知道贵人您究竟是什么身份，同时也不知道您究竟是如何想的。”
“你是想要我活着呐，还是想要我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知道一点，我并不是很想死。”
“至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我这个人比较怕死，这一点我丝毫不加以遮掩。”
“但是你刚才的这个问题，很显然已经是让我选自己是死是活了。并且，还是让我在不知道正确答案的情况下去选。”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呐？”
“而且，如果我说实话了，那么我说的实话，和您传达的‘实话’，真的会是一样的吗？”
李世民原本还以为慕云这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了。
甚至他都准备在慕云的话说完之后，不行就直接表明身份，告诉他自己就是皇帝。
让他直接说就是了的。
但是当听到慕云这最后一句有些声音有些诡异的询问时，李世民却又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慕云这并不是识破了他的身份，而是在考虑，他这个负责给‘皇帝’传话的人，是否会如实传达他说的话。
也就是说，此时的慕云，压根就没有想过，坐在他面前的就是皇帝本人。
在慕云的视角之中，李世民不过就是一个负责跑腿，负责传话的。
而如今这大狱之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慕云此时说什么，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反而应该是负责传话的李世民。
因为一旦李世民有心思的话，他传话的时候，只要稍微的曲解一些其中的含义，甚至只要改变一两个字，很可能都会直接要了慕云的命。
所以此时的慕云，并非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而是想要试探自己的意图！
这少年郎的心思，果然完全与稚嫩的外表不一致啊！
此时自认为已经看穿了一切的李世民，再次看向慕云的时候，也显得胸有成竹了起来。
虽然他承认，慕云这少年郎有着与外表完全相反的心机和谨慎。
但是在他面前，终究还是不够看的。
“你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了，你与我之间，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不是吗？”
“况且，我再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对吧！若是没有我当日停下脚步的那一刹那，也许你到行刑之时，都不一定能看到生的希望。”
“相对而言，我可是你的恩人。若是你能成功被陛下赦免，甚至将来得到重用，这其中是否也算是有我的一份情谊在？”
“你是个人才，虽是狂傲了一些，但是至少你也有狂傲的资本。”
“将来，说不定你我之间还是同一个阵营的呐？你说对不对！”
“我此时也不妨直接告诉你了，我今日前来，的确是奉命行事、不过后果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
“陛下不过就是想知道一下，你这个天才，是如何看他的。你的思维，和陛下的所思所想，又有几分相似。”
“所以，你其实完全不用担心其他，畅所欲言就是。”
李世民越说那是越起劲儿。
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慕云眼中却闪过一抹诡异的神采。
演、你接着演！
既然你自己说了你不是皇帝，你就是个传话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此时的慕云听了李世民的这一番话之后，他也微微的有些犹豫了起来，不过最后，他却还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哎，可惜啊可惜...你也都说了，你是奉命前来，但是有些话，说开了之后，其实可信度也就已经不高了。”
“我以为的夸赞，会被认为是溜须拍马、而若是稍加评判，又很可能引来陛下不悦。毕竟，我已经知道你是在给陛下传话了。这种时候，还说陛下坏话，那和当着陛下的面说陛下坏话有什么区别？这就等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这人不是很会聊天，同时说话也不是很有水平。所以咱们还是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终究不过是无用之功罢了。贵人若是还想闲聊，不妨换个话题就是。此时，不谈也罢...”
原本李世民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之后，慕云总该开口了吧？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才的那一番话说完之后，慕云这少年郎兴致竟更加的低落了。
关键，他的理由却还让李世民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反驳才是了。
因为他刚才的那一番说辞，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明知道自己说的话都会被传达到皇帝的耳朵里，此时全说好话，就是溜须拍马。
要是夹杂点儿不好的批判，无异于目中无人！
当然了，要是全是坏话，那就是找死。
说白了此时的慕云，其实还真就是不管说什么，那都不对...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却不是李世民想要的啊！
他这大晚上的特意跑过来一趟，难不成就是来听慕云将人情世故大道理的啊？
他要听的是慕云对于自己这个皇帝，对于如今的大唐的看法。
这搞了半天，竟一直在跟慕云绕弯子...
“我说你小子咋就这么墨迹啊？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就是了！还是说，你小子认为咱陛下就是个小肚鸡肠，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的昏庸之君不成。”
“陛下这是看着你的才华和能力，你难道就看不出来，陛下这是有意想要招揽你吗？”
“你这小家伙，一身八百多个心眼儿的，说你聪明吧，你还真挺聪明的，但是说你笨，你简直就笨的无可救药了...”
“赶紧的，让你说你就说，不就是说陛下几句坏话吗？那魏征在朝堂上，当着百官不还一样指着陛下鼻子数落啊？他不也好好的活着吗！而且人家现在还位极人臣了嘞！”
“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
看着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的李世民。
慕云心中此时早已经笑开了花了。
他、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