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天下午的会议开始,我就在重点关注一个人了,”宫羽芊小声说道,“昨天下午的会议上在听说我们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的时候,他显露出得意的神情,但是在听到我与红棉沁血将矛头对准了黯阳族之后,他的神情便开始凝重起来,当天的晚宴之上,他似乎一直都是出于一种心神不定的情况之下,似乎是有意向外面张望。而更加让我确信他与黯阳族有所牵连的是因为,刚刚沈将军宣读的那份新的戒严令,在那上面,我故意加了许多专门针对黯阳族的条令与法规,一般人听上去是不会有产生多么激烈的反应,甚至与会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而刚刚现场的情况也正是一如我刚才所说,而只有那个人随着沈将军戒严令致中学宣读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就证明他是知晓我新加的这些内容的厉害的,而且这些内容对他完全不存在好处,这就让我不得不对这个人的立场表示严重的怀疑了。”
“说到这里,宫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谁啊!”阳雪心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出言发问道。
“咯,刚刚他就站在这里,在人群的最前端,所以应该是一个阳宁郡的大人物吧。”宫羽芊指了指正对她们东北方向的一处地方,然后十分清楚的描述道,“那个人,大概在四十到四十五岁之间,身高六尺有余,微微有些驼背,皮肤苍白,鼻子十分的大······”
“是他?陆石禹?”阳雪心眉头一皱,“怎么可能是他呢?”
“怎么?这个陆石禹是你的心腹?”宫羽芊问道。
“不是,相反的,他之前一直与阳氏一族的旁支走的很近,与阳青悱的关系更加的密切。”阳雪心回答道。
“哦?那他怎么没有随着那些反对你的阳氏旁族一道被你清除掉了啊?”对于之前阳宁郡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来之前宫羽芊就已经在翷飏与洛嫔烟那里有所了解了,所以现在也就不需要阳雪心多做解释了。
“我自然是从阳宁郡的稳定考虑的了,如果每一个和阳氏旁族有关系的人都要被清除,那阳宁郡不说十室九空,最起码也要十室六空了。”阳雪心理所当然的说道,“不过最最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这个陆石禹也是被害者的亲族啊,他的一个女儿也被黯阳族虐杀了!”
“什么?”宫羽芊眼睛一瞪,惊问道,“这是真的?”
“我欺骗你做什么?”阳雪心的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惧与杀意,“所以你若是说他与黯阳族勾结,那就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不然,以他受害亲族的身份,再加上又曾经与我的政敌来往密切这一特殊关系,若是贸然对他出手,只怕是会弄巧成拙,让人以为我是假借对付黯阳族之名,清除异己。”
“这确实是应该好好的谋划出一个万全之策才可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就更加不能姑息他了!他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让黯阳族虐杀了他的女儿的话······”宫羽芊这下真的是惊讶了,因为这一点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陆石禹是一个比黯阳族还要丧心病狂的禽兽,若是在放任他一些时日,那还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而就在宫羽芊与阳雪心对陆石禹进行种种猜测的时候,她们讨论的对象——陆石禹在集会结束之后,便立即返回了家中。
一进陆府大门,陆石禹便吩咐下人道:“快,准备鞭炮,红烛,牲祭,今天陆府要大摆宴席庆祝!”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一脸憔悴的陆夫人披着为自己的三女儿守灵的白素衣,有些愠怒的质问道,“女儿尸骨未寒,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就是为了女儿啊,夫人!”陆石禹一把抓住自己妻子的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泪光,“今日你没有与为夫一道参加郡侯大人的召集实在是可惜了,你知道吗?杀害我们女儿的凶手已经伏诛了!”
陆夫人乍一听陆石禹这样一说,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激动的一把抓住陆石禹的手,急切的问道,“这是在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怎会拿这件事情骗你呢,夫人?”陆石禹的声音也开始哽咽了,“所以,夫人啊,快去准备准备,今天我们要好好地祭祀我们的女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的在天之灵能够安心的前往永寂之乡!”
“好,好!”陆夫人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但是比起之前的凄苦神情来说,现在的她已经精神振作了不下百倍有余,走路的气势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而不管是已经背对着陆石禹离开的陆夫人,还是现在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的陆家下人们,都没有察觉到,陆石禹看着他们,脸上挂着一抹阴冷的笑。
当然,也就没有发现他径直回到了他的书房,并且开启机关,钻入了一道密室之中。
这是一间经过特殊材料建筑而成的密闭空间,可以完全阻断外界对这里的一切窥视,即便这里的动静响震九天,外边也不会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而这里面对于外面的动静却是能够接收的一清二楚。
而这里,就是黯阳族潜伏在阳宁郡的据点。
既然这间密室能够完美的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再加上黯阳族天生敏锐的五感,所以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情,隐藏在这间密室之中的黯阳族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了,故而也就不会对刚刚对他们出言不逊的陆石禹有好脸色了。
看到陆石禹进来,一个黯阳族便冲着他恶狠狠的叫道:“陆石禹,我们刚刚便失去了一个勇士,你就大肆庆祝,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首先,鄙人这不是在庆祝,鄙人实在祭奠我死去的三女儿,”面对那名黯阳族凶狠的目光,陆石禹却是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没有去看那名黯阳族一眼,而是直直的看着那人之后,被一干黯阳族簇拥着的一名相貌不凡的青年,“其次,这也只是鄙人的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北山将军深谙军事,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弥彦,退下!”被称为“北山将军”的青年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喝退向陆石禹发难的手下之后,看着陆石禹微笑道,“刚刚弥彦只是对陆先生开个玩笑,还请陆先生不要见怪,今日陆先生给我等带来什么消息了吗?”
“不是好消息。”陆石禹说到,“阳雪心等人已经知道诸位的存在了。”
一听这话,北山光斗面色一变,沉声道,“这怎么可能呢?除了藤血梦辉之外,我们当中应该谁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才对啊!”
“根据鄙人了解的情况来看,正是藤血壮士在死之前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延续给小知晓的。”陆石禹低声回答道,“在藤血壮士死之前,许是为了震慑阳雪心等人,告知她们阳宁郡之中还有其他黯阳族的存在。”
“混蛋!”北山光斗面色顿时变得铁青一片,“什么为了震慑敌人?他就是不甘心自己就是这样死了,想要拉我们这些人做垫背的!帝国的叛徒!败类!”
“若是这样的话,那诸位可就危险了,”一听北山光斗这样说,陆石禹顿时面带忧色,说道,“现在谁也说不准阳雪心是不是已经从藤血梦辉的尸体上找都关于诸位的别的线索了。”
“陆先生,你觉得那个阳宁郡的郡侯有多大的几率直接派兵强行搜查贵府呢?”北山光斗沉思片刻之后,问陆石禹道。
“这个嘛······暂时不会有这样的可能,”犹豫了半天,陆石禹终于给了北山光斗一个否定的答复,“我陆石禹毕竟是受害者的亲身父亲,她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随意上门搜查的。”
“可是据我们的了解,你之前曾经与她的反对者之间交往十分的密切······”
“那她就更加不可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之下登门放肆了,”陆石禹自信的说道,“不然在旁人眼中,她阳雪心就是假借查案之名义排除异己,再加上这间密室出我之外无人可知,到时候贸然搜查,一无所获,下不了台的人可是她!”
说到这里,陆石禹沉默了半晌,最终建议道:“北山将军,现在对方实力强劲,除了军王求缘一败、政后洛嫔烟与左大将军无双寂之外,还多处了几名末海慈航新晋的先天高手,而现在诸位动手的时机已经失去,若是硬碰只怕诸位是要落于下风的,所以······”
“嗯?”北山光斗察觉出陆石禹言语之间的犹豫,说道,“陆先生,您是我们的朋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是,我的意思是,要不诸位还是暂且隐匿在此地,等候时机,暂且就不要出去行动了?”
“这个嘛······”北山光斗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暂且不对目标动手,但是,觅食总是必要的吧?”
“哎呀,北山将军,这可万万不行啊!”陆石禹连忙劝阻道,“之前阳雪心刚刚颁布了新的戒严令,字字句句便是针对诸位而来,诸位现在出去觅食,只怕也是要冒很大的风险啊!”
“风险?”之前威胁过陆石禹的弥彦不屑的笑道,“黯阳族勇士猎杀中洲豚犬,会有什么危险?”
“弥彦,注意你的言辞!”北山光斗厉声喝斥道,他注意到在弥彦说出中洲豚犬的时候,陆石禹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于是温和的对陆石禹宽慰道,“陆先生,请您不要见怪······至于新的戒严令对我等有何威胁之处,还请直言!”
“新的戒严令中,让每家每户将鳞葱晒干悬挂在门窗之上,并且规定城中每家每户都要在正门前悬挂十字星银器,”陆石禹知道,现在若是计较这些黯阳族言语之间的放肆,只怕自己不能够活着走出这间密室——说实话,若不是自己现在对他们还有用处,他们是不会放自己活到现在这个时候的,“像鄙人这样有些家底的人家就不说了,若是拿不出银器的,郡侯府会统一发放,而且夜巡的士兵们也都配备了银刀银剑,而那些末海慈航的新晋先天们也会每天都参与夜巡,所以,北山将军,您说是不是风险倍增了?”
“看来这些新来的人当中,不仅仅实力不凡,而且对我黯阳族的了解还是很深的啊!”北山光斗面露苦色道,“居然连我们厌恶鳞葱而畏惧十字银器的事情都知道啊。”
“那,北山君,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包括弥彦在内的其他黯阳族战士也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昂,傲慢无礼的模样,有些迟疑的询问北山光斗。
“这个······”北山光斗想了想,看向了陆石禹道,“总不能在麻烦陆先生牺牲自己的家人为我们提供食物了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北上光斗的意思在场的人全都明白,那就是明摆着要陆石禹献上自己的家人。
“若是北山将军与诸位对食材的要求不高的话,那鄙人便可以为诸位安排!”这个时候,陆石禹却是没有一点的犹豫,直接了当的做出了表态,“当然,还有一点,还请诸位尽量节约一点。”
“哈哈!北山君,你刚刚还处于照顾陆先生的感情而不让我们对中洲人有所侮辱,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嘛!”弥彦哈哈大笑道,“陆先生完全不在乎我们的眼中那些中洲人是人还是豚犬嘛!”
“该有的礼数还是应该齐备的,你不觉得你的话十分的粗鲁吗?”话是这样说,但是北山光斗此刻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此事自是不必陆先生挂怀,我等心中都有数的!”
“那好,既然是这样,那请诸位晚上便到我书房领人吧,再会!”说完,陆石禹便向密室之中的黯阳族告了别,然后转身离开了密室。
他要为他惨死在黯阳族手中的女儿,主持祭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