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徒府出来,兰陵若有所思。
阿原跟在兰陵身后,见他怔怔出神,也没有特意搭话。
二人不知不觉,竟走回了茶馆。
“大晚上的,来这里干什么?”阿原问道。
兰陵心神有些恍惚地说道,“不知道,只是觉得回来这里,就莫名心安。”他回头看着阿原,一脸迟疑地说道,“阿原,你有没有觉得,很多事情似乎越来越熟悉了。”
阿原摇摇头,表示不太明白。
兰陵却继续说道,“就像…..是很久前经历过一样。最近我总会这样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
“好像什么?”阿原好奇道。
兰陵抬头看着匾额上那个‘茶’字,说道,“就好像……很久以前我就是开茶馆的。”
兰陵接着自言自语道,“还有今天,徒兆对徒湖说的那些话,好像很熟悉一样。”
阿原赶忙问道,“徒兆说什么了?”
兰陵立刻机警起来,“别想套我的话。”
阿原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熟悉不熟悉的,待得久了,自然就熟悉了。我看你就是走火入魔。你想尽快和身上那条大虫子达到心意相通,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劝你还是悠着点。”
兰陵苦笑道,“也是。”
兰陵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这种复杂来自刚才徒湖和徒兆之间的对话。徒兆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就像藏在了一个什么地方。兰陵感觉自己知道那个地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徒兆方才说话间,身体灵力消散之快简直不可思议,就好像什么东西在他身后,不停地吸噬着他生命。
兰陵知道,那该是徒湖最后一次见徒兆了。
“阿原,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兰陵说道。
“我不回!别想着支开我!”
阿原总是这样不通人情,兰陵也无可奈何,便自顾自走入了茶馆。
二人相跟着穿过茶馆的待客区,来到茶馆后方一处空旷地带。
依山傍水,十分静谧。这个时候,除了鸟兽虫鱼,也不会有人来如此偏僻之地。
兰陵走之一处水边站立,然后翻掌向上。
四古黑蛟悄悄浮现了出来,试探似的伸出一节身体,另外一节则仍然嵌在兰陵手掌中。大约是感受到周围没有异样,它才慢慢将整个身体盘旋出来,服帖在兰陵手掌上面,姿态十分慵懒。
“你把它叫出来做什么!”阿原见状想要阻止。
兰陵反而挥了挥手,将四古黑蛟轻轻抛离手掌,掷向水中。与水面接触的瞬间,四古黑蛟腾空而起,身体也随之变大数倍。就好似一条穿行的巨蟒,畅游在眼前方这处并不宽阔的水域上方。
阿原只觉得兰陵举止奇怪,觉得眼前的‘大虫子’更奇怪。
大虫子身体四周散发出薄薄雾气。那雾气卷动不止,形成很多片小型漩涡。这些漩涡看上去十分诡异,因为它们并没有随着大虫子的身体游动而移动。有的停留在原地,片刻消散。有的则没有规律地缓慢移动。
阿原显得有些紧张,因为大虫子的身体又变大了。她责问道,“你不管管大虫子嘛,被人看到怎么办!”
兰陵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不仅不理会阿原,反而还坐在了地上。
他微闭双目,呼吸变得浓重起来。身边的阿原感到周围灵力骤然间卷动而来,围绕在兰陵四周,然后有节奏地进入他的身体。至于大虫子,继续涨大且漆黑的身体,让这里空气看上去更加阴郁了。它身下的本就不太宽阔的水域,也几乎被全部遮盖住。
空气中灵力滚滚而来,更加汹涌。甚至激荡起兰陵周围的土壤,形成一圈圈快速旋转的锥形土墙,将兰陵围得水泄不通。
阿原甚至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过去片刻,土墙竟然真的成了土墙。不再转动,凝固成一个个锥形堡垒。阿原竟有些担心里面的兰陵,她不知里面那个人在做什么,不知他为何突然吸纳如此多的灵力。
阿原上前几步,刚想抬手去碰触那些土墙的时候,土墙却突然开裂,碎成大块大块地土砖,掉落一地。
三座土墙一层层开裂,一层层掉落,直到看见里面的兰陵,阿原已目瞪口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兰陵……站了起来。
兰陵……还坐在地上。
阿原揉揉眼睛,甚至有些不太相信自己。
兰陵的身体里,竟然又走出了一个……兰陵!
她张开的嘴还没来及的闭上,站起的兰陵已飞驰离地,来到了四古黑蛟的背上。正在水面畅游的大虫子变得异常兴奋。冲入夜幕云霄,穿山越岭也只在一瞬间。
坐着的兰陵,此时竟然也缓缓站起,走在了阿原身边。
阿原清晰地感受到,这两个兰陵都存有灵力,并非只是一个术法创造的幻影虚魂而已,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实实在在的兰陵!
“这!不可能!”阿原始终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头晃动地像拨浪鼓。她甚至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兰陵是不是用了什么幻术。
可结果是,兰陵真的创造了另一个自己。
阿原甚至有些不太服气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偷学的这个本领!从哪里学的!于伯偷偷教你的?!”
兰陵说道,“分身原本就是我的绝法。”
“绝法?那是什么?”
兰陵没有解释。
阿原更加好奇了,指着空中驰骋的大虫子和他背上的【兰陵】问道,“他在想什么,你又在想什么?”
兰陵若有所思,说道,“他没有意识,全由我的意识控制。或者说……他是我的觉态灵力聚集而成的念。”
阿原听得云里雾里,不置可否,她完全理解不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阿原从吃惊到不太服气,转而已有些气馁。阿原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战胜不了眼前这个男人了,于伯教她的那些本事,也无济于事。他们的天赋,是云泥之别。自己和兰陵打赌的那场比试,是赢不了的。
阿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侧脸,看着他眼神里透出的冷静……还有这种令自己感到无法超越的敬离……
阿原只觉得身边人……是如此熟悉。就好像当年那个衣衫褴褛的流浪小丫头,第一次被徒央救下的情形。